治疗
愉快而有原则性的日子仿佛离我最远。
一躺在枕头上,我就开始数落起自己。妈妈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她说:“我最了解你,我知道你本质上不是一个可爱的人。谁像我这样了解你都不会真的喜欢你的。” 我知道她不是出于伤害说出这种话的,她是真的这么想。她很担心我。
这些话,它们全部躲在我生命的缝隙里,就是看准了这样的夜晚。像初中的夏天,睡在上铺,而奶奶和妹妹睡在下铺的日子。关了灯之后,躺在枕头上,如果半个小时之内没有睡着,一些圆圆小小的虫子就会出现在我的凉席上,窸窣爬动。我心里毛毛的,不敢动弹。回想起来,我一直是这样僵硬,不协调,为了一些虚影而屏住呼吸的人。
我很脆弱,活到了十九岁,我终于有了对自己足够的认知。我的脆弱来自于我对我自己的不信任,我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日子催促我要一刻不停地变得成熟,于是我变本加厉,嘲笑起我忸忸怩怩的梦想。
对我自己,我可真残忍啊。我羞辱她以她小心藏好的脆弱。拿手绝活。
学校因疫情放假以来,几乎每个晚上都无法入睡,房间里的电器发出瘙痒般持续的震动。我的一只耳塞不知道去哪里了,窗外走过大街的汽车只是连着一辆又一辆,重、又快。仅20平米的房间里,一切都因无法出门而呈现出一副颓懒的姿态。家具厌弃我,我厌弃家具。这间屋子,昼短夜长,但白天和黑夜其实没什么两样,我都不吃东西,什么都不做。我自觉好像逐渐成为一副家具。
没人和我说话,我也停止了自言自语。夜里有时候哭,想起之前那些哭到痉挛的日子,现在好多了,哭一会自觉无趣就停了。我想了一想,我真的好想被爱,好想说话,好想歌唱。
好想得到回应。好想被拥抱。被亲吻,被夸赞。
好想去公园啊!好想穿上那些漂亮的裙子,叫谁一声:亲爱的。
变成什么样才会值得得到这些呢。
天又要亮了。整个夜晚就像一口长叹息,像一个人挨着的饥饿。天亮之后,我会正式成为家具的一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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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3-15 09:1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