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我爱过的石头和花朵

我爱过的石头，红色的石头，像一头笔直的黑头发，筑起高楼与石桥。我爱过的花朵，红色的花朵，像一支生锈的钢笔，写下山川与河流。 石头，花朵，我的石头里开出我的花朵，一堆又一堆。人们的眼里只有花朵，他们不懂石头的坚硬和痛苦。而我，自始至终，都在热爱着我的石头与花朵。 昨夜，我枕着石头做了一个梦，沱江里的水流卷走了外婆的白头发，我在平静的江面上看见了外公，他拄着拐杖走在泸州的某条街道上，人们没有理他，他板着一张脸，闷闷不乐。我想告诉他，老家的樱桃树上，开满了花朵。 外婆家的老屋，是石头与花朵的起源地。坝子边外的葡萄藤缠住了外公外婆的岁月，外公外婆在春天里衰老，外公外婆在秋天里衰老。这拥挤的记忆里，谁来把我们记起？ 我记忆中的三棵樱桃树已经倒下了，像一块僵硬的石头碎裂开来。我曾经是樱桃树上的花朵，某根重情重义的枯枝悬挂着我的笑容。我在树上吃着樱桃，看着春天慢慢远去。外婆从樱桃树下走过，我的裤兜里，又多了一块石头。外婆握住我的手，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二娃，这不是石头，是春天的种子，好好爱护它，让它开出你想要的花朵吧！” 外婆给我的石头，至今还是石头。石头被岁月打磨得越来越光滑，我的花朵却像把手中的细沙，穿过我的手指缝隙，随风飘扬。 石头是石头，花朵是花朵，外婆是外婆，人群是人群，我是我，我们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却都怀揣石头，梦见开花。开花是个痛苦的过程，绽放又再绽放，花蕾被春风和细雨慢慢撑开，而后方能娇艳问世。 外婆越来越苍老，人们不曾看见外婆年轻时的美貌，他们只是弯腰贪婪地捡拾地上的花朵。这些从外婆手中的石头上散出的人间残存芬芳，曾经一定自成一个世界。 外婆的世界里，鸟语花香，山青水明，群山万壑，天高地阔。我时常一个人漫步在外婆的世界里，跋山涉水的寻找石头，石头它们挂在秋天的树上，也藏在更大的石头里。有时，我寻遍千山万水，一无所获。我气馁沮丧，耷拉着个脑袋，靠在一棵树下，不愿再四处漂泊了。我在树下坐了很久很久，春天来了又去，花开了又谢，可是我梦寐以求的石头呢？它在哪里呢？ 花朵，我之爱；石头，我之爱。我爱它们，胜过我的生命。石头，是我的心脏和身体发肤，支撑着我疲惫的岁月。花朵，是我的希望、信念和思想灵魂，给了我前进的动力和方向。你让我如何不去爱它们？ 而立之年就在眼前，如今的石头，如今的花朵，是生命凋谢后的一次次重生，也是生命走过春花秋月后的尘埃落定。我把石头敲碎，我把花朵摘下，我的石头开花太久了，它已经精疲力尽了，还是留下一些希望给其它石头吧！ 朋友，别担心，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花朵，缺的是能开花的石头。找到你的石头，然后像我一样，永远爱它们，直到它们死去，直到自己死去。 我始终坚信，我爱过的石头和花朵里面，一定住着一群善良的人，他们拥抱太阳、热爱生命，他们品德高尚、诚信善良，他们乐观豁达、友善待人。他们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的人生导师。在此，我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春天来了，生命怎甘沉寂和平庸？以石头筑起生命的围墙，开满花朵，满园飘香。 2020.3.14日于内江，竹鸿初 后记:前面部分是2020.2.29日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