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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东情结

默小奥 2020-03-10 22:40:38

我一直挺喜欢中东，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情结。

我只记得有一年冬天，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小伙伴拉着我上了一趟阿拉伯人的巴士，我们穿过很多有武装人员把守的哨岗，下车后又顺着人流爬了好大的一个斜坡，最后当我站在一个狭窄步行街的入口，小伙伴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巴勒斯坦。我不信，她说那你打开微信，定位看看。

我就站在那个路口，看着来来往往裹着黑纱的女性，走走停停在这狭窄街道的车，站在店门口穿着拖鞋的阿拉伯大叔，我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远处海边过来的风吹乱我的脸，我忽然大叫一声：“我靠，这太酷了，我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后来当我仔细回忆起关于这一切的零零总总，我想，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刻起，中东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情结。

巴勒斯坦或净如蓝天，或灰如尘埃

早些年的时候，我曾在伊斯坦堡停留过四五天的时间。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伊斯坦堡并不是那么“中东”的地方，那特殊的中东气味在这里显得并不那么浓烈。我那时住在蓝色清真寺附近的一间民宿里，直线距离可能也就二三十米。每天六次，早至清晨五六点，晚至深夜十点十一点，那从清真寺传来的悠扬的充满了神秘味道的歌声总是会把睡梦中的我唤醒，那声音之大，之清晰，仿佛它就在我的耳边轻声唱起，甚至连一口换气都能听得那么仔细。那宣礼的歌声倒不至于说有多美，但它让我着迷，它甚至时常与我清晨的美梦融合在一起，直到它成为我生理上的条件反射般的喜好。

除去早晚的这两次宣礼，白天里的四次也总是很容易被听到，整个古城的区域都被覆盖，当我坐在索菲特大教堂前面晒太阳时，当我在大巴扎门口的广场上吃午餐时，当我在古城闲逛时。有一次爸爸派我去买酒，我悄悄询问了我们正在就餐餐厅的老板，他给我指了对面的一个小店，我立刻跑去，又对小店的年轻小老板悄悄说了我的意愿。小老板先探出头去看看街道左右，然后跑去柜台里，从柜子下掏出一个瓶子，又将它装在一个黑黑的袋子里，万无一失地包裹好，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我也像做贼一样接过这个黑袋子，尽可能藏在自己的衣服里。我从小店里出来的时候，宣礼正好开始了，悠扬的歌声传得漫天都是浪漫的气息，我路过一家小店，透过窗子，我看到店里的老板正对着墙的方向，跪在毯子上做礼拜。

对伊斯坦堡的记忆里，全是悠扬而古老的宣礼

后来在耶路撒冷，有一天小伙伴要带我上橄榄山。上山的公车只有阿拉伯人公司的，尽管爸爸前一天才给我发微信，告诉我一定要避免去阿拉伯人的区域。刚开始我并不怕，路上有好多犹太人，好多各个国家的游客，站在山下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那辆破破烂烂的阿拉伯中巴车。上车准备买票时，我才发现这个中巴车真是好小好破烂，连买票的方式都这样的原始，跟犹太人的交通系统完全不能比。这样的小巴士，在我自己的城市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车上人很多，我甚至是挤上去的，刚好站在司机的后面。我从钱包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司机，留着大络腮胡的阿拉伯司机大哥收了钱，凶巴巴地扯了两张票，扔在他身后的桶里。我低头一看，那桶里的车票多得都溢出来了，弄得一地都是。我环视了一周，发现站在我周围的全是阿拉伯大叔或者大爷，整个车上没有一个其他种族的人，除了我和小伙伴。我这个扎着鲜艳粉色头发的女人，没有裹头巾，裙子只到膝盖下方，我穿着拖鞋，甚至还露出了脚踝，我当然知道《古兰经》里都是怎么说的，我想我在这一整车人的眼里，一定是个不可饶恕的女巫。那个时候我忽然开始害怕起来，我还从未跟那么多阿拉伯人在如此密闭的空间里相处过，我看看窗外，发现我们已经来到阿拉伯人的居住区，街上走的，房子里住的，全是他们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

我很紧张，尽可能地收缩自己的身体，不要碰着任何人，我要么低着头要么看着窗外，也不敢跟小伙伴说任何的话。过了一阵子，下车的人越来越多，我身边的空间渐渐变大，我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忽然有人拉拽我的衣服，我扭过头一看，是一个阿拉伯大叔，他坐在司机后方的长椅上，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意思是让我过去坐下。我有点害怕，于是微笑跟他说No, thank you. 又过了一个站，空出的位置越来越多，那个阿拉伯大叔这次先拽了拽我小伙伴的衣服，对着她指了指她附近一个空的座位，又拽拽我的衣服，继续拍拍他身边的位置，大概意思是现在位置很多啦，你俩都可以坐下啦，你看，我连位置都为你俩安排好啦。盛情难却，我和小伙伴于是顺意坐下。坐下后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小心翼翼地打望这些车里的乘客，眼神所到之处，得到的全是温暖的回应或是深深浅浅的微笑，不管是年迈的阿拉伯爷爷，还是看起来凶巴巴的大叔，还是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女性。原来把我想成女巫般可怕的，只是我自己。

那天最后下车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司机用蹩脚的英语告诉我们想要找的景点在哪里，我忽然从他身上闻到一种强势的安全感，尽管我们下车在阿拉伯居住区，尽管天色渐暗，夜晚将至，而我却再也没有怕或后怕过。

你是女巫吧？我对自己说

在巴勒斯坦的那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我一路上吃了好多东西啊，从街边的小店，到街头的小吃。阿拉伯人的英语都好差，却还是热情洋溢地尽可能地满足我的要求。阿拉伯的东西真的太好吃了，只要在中东，我就每天都要吃，一顿不够，就吃两顿。

路过一个破烂的小卖部，小伙伴想进去买一些饮料，想着可乐什么的价格会更便宜。我们于是进去选饮料，店主正在跟一个阿拉伯小伙子聊天，结账的时候那个小伙子对着我唧唧歪歪说一些话，我也听不懂。店主用蹩脚的英语为他翻译：他说，你真的很漂亮！哈哈哈这话土耳其小伙子们也特别爱对我说，在土耳其的时候，一个当地小伙子甚至当着我妈妈的面叫我嫁给他，不要再回中国啦。但是跟土耳其小伙子的油腻不一样，在我真诚地对他说谢谢的时候，巴勒斯坦的小伙子害羞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