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3
读完《历史·山水·渔樵》第二部分“山水是大地中的超越之地”。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一句,朱子《论语集注》解为:
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 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
后世注家基本不离此意。赵汀阳则分析:
孔子洞悉人性之长短,因此指出,人可以顺天发力,但天道却未必顺人之意。人性天然自私,如果充分发挥人性,就必然弘扬了包含自私之心在内的人性,因此须以人义去治理人性,按照孔子的建议则是以“礼”治理人性。在人义约束下的人性才是人道,其中既以自然人性为底本,又加以精神意志,化天道为人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的合理解读应该是:人能发挥天道,但天道却不在于发挥人性。
万变与不变
对于存在,为什么万变必须与不变合为一体?就形而上的道理来看,如果只有绝对流变,就等于无物存在而只有过程,或者说,存在状态只是能量运动而无成形之物。可是绝对流变的时空不能解释人的生活世界,经验必须有可以检索的稳定意义,如果意义无物可依,无处驻留,就无法解释生活;另一方面,如果只有不变,虽永恒而无时间,更无历史,无影无迹,虽在犹死,同样不能解释人的生活世界。
纯粹的宗教
人在想想另一个世界时,其实很难超越俗世思路,毕竟俗世是人唯一见过的生活,自然就成为想象的样本。如果缺少榜样,想象难免空洞,因为生活是过出来的,而不是想象出来的。假如非要设想一个真正超越的世界,恐怕只有两种理论上的可能性:其一,只有一个唯一神,别无同类神或派生神灵。不知道有没有哪种宗教是如此设定的,但现实的一神教,比如基督教,也没有达到如此纯粹的设想,除了上帝,还有多级别的天使,仍然不妥世俗格式;其二,存在着多个神,而且终身都拥有无限能力,因而在地位上完全平等也完全互相独立。这可能是最不现实的一种宗教可能性。只有以上这两种“反社会条件”才能彻底杜绝社会性,其他任何设想都不可避免成为一个社会,必定存在着等级制、权力和利益分配、冲突和竞争甚至羡慕嫉妒恨之类凡心俗事。在这个意义上说,人类似乎还没有过一个绝对纯粹的宗教。
得知了一些书和学者: 布罗代尔:《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米切尔:《风景与权力》; 安德鲁斯:《寻找如画美:英国的风景美学与旅游,1760-1800》; 西蒙·沙玛:《风景与记忆》; 萧驰:《诗与它的山河:中古山水美感的生长》; 巫鸿:《中国古代艺术与建筑中的纪念碑性》,《废墟的故事》; 干春松:《神仙传》。
继续校对书稿。看了第一讲牟宗三专题,大陆新儒家的“超越论”建立在新的问题意识和新的历史境况的前提下。牟宗三先生是港台新儒家的代表人物,超越他的口号,意味着大陆新儒家有别于现代新儒家的思想努力。当然,这种思想努力并不是绕过(经学研究阵营中的曾老师确实这样认为),而是说历史地看待现代新儒家(包括熊、冯、梁,唐、牟、徐)的工作。他们的工作源于五四,根植于现代,是那个时代的儒家精神,同样的,他们也应该被现在的中国问题所取代。大陆新儒家认为,现在儒家面临的并能够着力解决的是“国家国族建构”问题,这个问题肇始于康有为时期的救亡压力,却被现代化、工业化以及大陆曲折发展等原因耽搁至今。“911”以来,世界各大文明呈现冲突趋势,而继承了满清帝国广土众民遗产的现代中国,亟待解决的便是“国家国族建构”。当然,反过来说,那些坚持港台新儒家思路的学者,所持也有几个理由。一则认为现在儒家面临的问题还是牟的问题,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还会是那些问题。另一则认为,牟代表了儒家思想深度的高峰,我们还需要对其进行研究和推进,当然这种推进是以接着牟讲而不是照着讲的方式。对儒家思想的理解,陈师以为应该以宗教而不是哲学去理解儒家,并一直表达着强烈的对于哲学的拒斥。这种立场表达的是一种反对近百年来用各种哲学思想、流派解释儒家的方式,这种方式现在看来非但没有揭开儒家思想之深邃,反而遮蔽更多,乱花渐欲迷人眼。相反,以宗教理解则能从更多的维度去理解历史上儒家思想在政治、社会层面的展开,从而更好地去理解现时代的儒教命运。
此讲最后,提问如何做儒学,躺师答以“先信仰而后研究,则各种进路皆可;若欲以研究而证明信仰,则断无通路。”年少浅薄,当时未能领会,而今再读,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