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一些零碎的笔记)03
1.《第四部分 夏洛蒂·勃朗特的幽灵自我 第九章 心房里有一个秘密的伤口:《教师》中的学生》:众多19世纪的女性醉心于写作之中,经常沉入到(从隐喻意义上说)被我们叫做“迷狂”的状态之中,她们写出了自己被禁闭在“女性化的”角色、被禁闭在父权中心的屋子之中的种种感受,还写出了她们试图逃离那些角色或者屋子的强烈的欲望。
2.更为重要的是,它是对那些具体化身为撒旦式反叛的幻想的告别。
3.一旦小说家闭上双眼并再度感受到纵贯她全身的、由社会性别带来的“沉甸甸的分量”,这愤怒就会冒出头来。
4.将她变形为父权社会中的一位男性教师,一个失去双亲、经历了种种困厄,并最终成为一位先生的人,来对她的处境进行审视,缓解小说作者的愤怒和焦虑。
(审视的角度很值得注意)
5.更为重要的是,他和女性在男性社会中的处境一样,都是被剥夺的、孤独的,和女性一样缺乏强悍的力量,“遭了难,被搁浅在商业的浅滩上”(第4章),正像夏洛蒂·勃朗特在自己早年渴望获得经济独立的尝试失败之后对自己处境的感受一样。
(被剥夺,想起了《马戏团之夜》里面的男记者去扮演小丑)
6.通过威廉·克利姆斯沃思作为中介,她还是打算告诉人们,女性是一种卑下的和“精神上被败坏了的”生物,与其说是天使,不如说是奴隶;与其说是鲜花,不如说是牲口。
7.勃朗特暗示我们,对于女性艺术家来说,欲望与雄心只能带来痛苦,并导致她和自己的先生之间的分离
8.(其实大家都还是受困于女性与“堕落”的挂钩问题)
9.然而,与此同时,我们又必须指出,尽管在小说的大部分篇幅中,无论是克利姆斯沃思还是弗朗西丝的自我都显得很不完善,但他们都在努力奋斗(这种奋斗的程度超过了奥斯汀笔下大多数人物形象),以便可以找到一个新的地方,充分地实现自我。
10.《第十章 自我与灵魂的对话:相貌平常的简的历程》:倒不如说因女主人公对屈从于宿命的拒绝而困惑:“她全盘继承了我们堕落的本性之中最坏的罪——即骄傲之罪。”里格比小姐如此断言。
(啊这个评价很对)
11.因为这些让简难以确定究竟在什么地方的社会幽灵让家具的棱角显得更加尖利、使阴影变大,并使得房间的门被锁得更紧。而那位并非她真正父亲的人物咽气的床则进一步表现了简的孤独与脆弱。
(哥特式建筑有一种更为狭窄的空间)
12.她对待世界的方式依然是普罗米修斯式的激烈反抗,而不是坦普尔小姐式的淑女的压抑,更不是海伦·彭斯那种超凡入圣的自我退隐。
13.更加重要的是,桑菲尔德府的阁楼很快成了一个复杂的焦点,简的理性(从坦普尔小姐处学来)和非理性(她的“饥饿、叛逆和愤怒”)在此处短兵相接。
14.她开始爱上了这个男子,原因不在于他是她的主人,不在于他的神态举止表现出王子的风度,而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她是平等的人,他是唯一有资格对她的艺术和灵魂进行评价的人。
15.而她意识到了他重新恢复的权力意识,“我绝不能忍受罗彻斯特先生把我打扮成像玩偶一样。”
16.罗彻斯特原来不是为了爱情和平等,而是为了地位、性欲、金钱和其他什么东西娶了伯莎·梅森的。
17.她感觉到,在她的世界里,即便是在两颗真实的心灵之间产生的爱的平等也有可能导致婚姻中的不平等和小小的专制统治。
(重要,在爱中的平等并不等于在婚姻中的平等)
18.换句话说,伯莎是简最真实和最黑暗的重影:她代表了孤女简的愤怒,代表了简自从在盖茨黑德生活的日子以来一直试图压抑的狂暴而秘密的自我。
19.就像《亚当·比德》(Adam Bede)中海蒂·索瑞尔在饥饿状态下的徘徊一样,简走过荒原的可怕旅程告诉了我们女性在父权制统治的社会中无家可归的本质——她们无名、无处栖身、没有确定的地位。然而和海蒂不同的是,由于简在朝圣之旅中逐渐培养起一种内在的力量,所以,“好心的天使们”最终真的把她带到了那个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真正的家的地方,即那个被耐人寻味地命名为沼泽居(Marsh End)的屋子,这个地方代表了她寻找自我的旅程的终点。
(女性最终需要的是内心的力量,这比他人的爱要重要许多)
20.就在那一时刻,同样像是在她梦中,她清醒了过来,回归了自我、回归了自己的需要。
21.《第十一章 《谢利》中有关饥饿根源的思考》:《谢利》中,仿佛是为了遏制《简·爱》中释放出来的火焰与愤怒似的,她却让人看上去像是在追求客观、平衡和抑制,方法是在与公共事件相关的历史背景下,叙述一个属于个体的、孤独的奋斗故事,这一奋斗规定她笔下的中心人物形象将随着故事的进展失去力量、逐渐退后而不是前进。
22.《简·爱》可以说是一则关涉到每一位女性的寓言,在这则寓言中,女性必须面对和战胜一系列充满寓意、具有父权性质的危险。
23.当然,只是在卡罗琳由于自我约束和屈从而彻底陷入了瘫痪状态的境地之下,谢利才开始露面这一事实,让人联想到了伯莎·梅森·罗彻斯特为简·爱提供的逃跑路径,如果没有这样一条路径,简·爱也要陷入被拘禁的命运之中。
24.正是女性生活空间的“狭窄”使她得了病,并使她意识到在“婚姻的市场”上自己只不过是一件商品,正如在商业的市场上工人们同样也是商品一样。
25.换句话说,卡罗琳沉默而又缓慢的自杀行为在所有方面都含蓄地告诉我们,她已经成为男性神话的牺牲品。
26.她放弃了那个结局,但是和简·奥斯汀一样,她决不允许我们忘记,婚姻是以女性的屈从和低下为基础的可疑的建构,而那些并非小说女主人公的女性甚至很可能还无法获得卡罗琳和谢利那样的好运气。
27.《第十二章 露茜·斯诺被埋葬的生活》:《维莱特》中的女主人公兼叙述人露茜·斯诺(Lucy Snowe)却显得更加成熟和睿智,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性——被排斥于社会之外,没有父母和朋友,无论外貌还是精神都缺乏吸引力,没有钱、自信甚至健康——有关她的故事的叙述,或许是有史记载以来女性被剥夺的命运中最动人和最吓人的了。
(基本上这些作家笔下的女性都处于一种被剥夺的状态,最后也逐渐失语、沉默)
28.小说的逐渐变化暗示我们,逃跑之路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因为女性已经慢慢地把父权社会对她们的毁灭性约束内在化了。
29.当诸如阿诺德这样的男诗人在表达一种体验更为健康的内在自我的渴望时,勃朗特却在描述受到限制、只能待在私人领域中的女性的痛苦。
30.“理性”和“想象力”是她用来形容自己自觉的自我压抑和无意识的欲望之间冲突的术语,她既害怕,又希望自己会受到这种无意识的欲望的控制,但是耐人寻味的是,她又一直怀有某种想法,就是以为自己和上述两种力量都是格格不入的,于是,她也就认为自己已经成为这两种力量的牺牲品了。
(我突然想到,其实女性对于男权社会的这种抗争,和任何弱小与强大的抗争,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例如人的软弱性和自身欲望的抗争也是如此)
31.然而,尽管她现在希望啜饮,但还是希望自己不要变得如饥似渴,热情地拼命饮用那可以随意饮用的水。
32.她们被告诫说,对于社会发展的重要过程来说,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这一招颇为有效,女性果然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可以被无视的。
33.事实上,保罗之所以能看出露茜是个善于克制自己激情的人,原因正在于自己也拥有火一般的天性,他相信他们的额头、他们的眼睛,甚至说话的某种语调都是相似的。
(有相互救赎的可能性)
34.我们前面已经指出,伯莎·梅森·罗彻斯特的进攻性是简·爱屈从的产物,谢利·基达尔所拥有的男性力量也是卡罗琳·赫尔斯通死气沉沉的女性气质必然导致的结果。在《维莱特》中,瓦尔拉韦夫人的恶意同样构成了朱斯蒂娜·玛丽具有自杀倾向的被动性的另一面。
(需要被唤醒)
35.在一个父权统治的社会中,那些逃跑的女性要么就是变成女巫,要么就是变成修女,就像露茜那样,常常会受到这两种形象的侵扰。
(要么发疯,要么自杀)
36.由于缺乏任何为社会接纳的渠道,独立自主和富有创造性的女性总是会被称为女巫,并被认为拥有诡异的力量。
37.现在,她甚至能够和贝克夫人对抗,抓住了最后一个机会对保罗说话,用自己的喊叫“我的心要碎了!”(第41章)留住了他。
38.无论如何,尽管勃朗特希望女性能够获得一种充分、完整的自我意识,还有经济上的独立以及来自男性的热情,但她同样也认识到,这样的希望又不能被虚假地表现得像是真正出现的事实那样。
39.由于被迫体验自身作为客体的命运,女性理解她们从虽生犹死的状态中觉醒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她们懂得这是一个以死者和古人为镜而反观自身、获得启迪的过程,而不是施展什么巫术——即是一种通过自我告白使人获得新生的艺术,而不是什么压制性的忏悔录——在这一过程中,她们无需使另一个他者陷入她们已经抽身逃离的陷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