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午夜的巴塞罗那

学校放假一周，多少受了《午夜巴塞罗那》片名的影响，图卢兹离巴塞罗那也近，于是便成行。

来去都是大巴，六小时车程。去时阴天，在休息站隐隐也有小雨，然而入了西班牙，四五点时太阳反而露出了身影。四点，雾霭初开，白日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清冷冷地挥洒着些许的光芒。天是分层的，上层是淡蓝混了青，下层则是蒙蒙的白，群山在眼前鳞次列开，最喜的是山上那几棵黄嫩的幼植，散落在墨绿的林间，是有几分春意了。慢慢的白日渐强，山却渐渐矮小了。阳光照进了巴士，也在初春的草地与林子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光。

到巴塞罗那，已是六点半，昏黄的夕阳在车上一瞥而逝，到车站后便再寻不见。下车地铁有些难找，需要上楼梯再走一段路。巴塞罗那的车票购买方式对游客很友好，可以按乘车次数购买，十次十一欧多的车票对打算呆几天的游客来说最是划算，不仅包括地铁，公交也是同一张车票。住的地方是在爱彼迎上定的民宿，临街的老宅，大门让我一下子想到《神探夏洛克》，进房首先是一种熏香的味道，木质感。房主是一位老爷爷，很有分寸的热情，向我们简单介绍钥匙、网络后就把房间留给我们了。

卧室

房间是精心布置过的，家具的选择有着自己的风格，尤其惊喜的是房间还配有一个小阳台，里面有桌椅。阳台似乎是西班牙不可缺少的部分之一，它们的阳台上总是充盈的，或是鲜花或是幼树，也可能是一些小人偶的装饰物，法国更多的是美丽的小院，阳台却没有如此丰富。

阳台

晚上，在楼下街角的餐馆里解决了晚饭。对足球了解不多，但巴塞罗那人对足球的热情可以从细微处窥见，隔壁桌是带孩子一起吃晚饭的父亲，两个人看着球赛聊着天。想到前几日在图卢兹的公交车上看到的一对法国父子，孩子更小，才五六岁的样子，父亲在车上听孩子说话，没有听清会说一句Pardon(抱歉），很喜欢这种不经意的平等感。

第二天的行程是高迪的建筑，去了圣家堂、巴特罗之家及奎尔公园。圣家族教堂已经建造了近百年，预计将于2026年完工，而这一年也是建筑师去世的百年纪念之年。高迪1926年去世，期间教堂只完工了约百分之二十，之后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教堂施工被打断，高迪留下的建筑模型也成为碎片。现在的圣家堂历经几代建筑师，是在被大火毁坏的原设计和部分现代设计的基础上建造而来的，有意思的是现今圣家堂的建筑资金既不是教会的支持也不是官方资助，而是门票收入。

诞生立面

这座教堂已经远远不是高迪一个人的作品，或许正因为如此，它的神圣性也更令人动容。在进教堂前的诞生立面及出教堂的受难立面最中间的雕塑上都分别看到了白鸽，或许这是自然对这座建筑的认可。

森林与星空般的教堂内部

花窗根据太阳所在时分划分色调

海洋是巴特罗之家设计的理念之一。进楼首先是远古的气息，暗色的门与螺纹装的装饰物，仿佛最初的大地在孕育海洋的诞生，上楼后才见到海洋的蓝。内壁的瓷砖自上而下是渐变的蓝，从清浅的天蓝到幽深的蓝紫，一层层而上，透过波纹起伏的玻璃护栏，仿佛能看到一个海底的世界。

而奎尔公园则让人想起侯麦电影《春天的故事》里的那个小花园。或许是时季的恰巧，公园里姿态各异的小花将公园填满了春天的气息。公园内的观景长廊由色彩不一、花纹各异的瓷砖拼贴而成，向下望去首先是两座童话般的糖果小屋，再往下便是巴塞罗那的城市全景。奎尔公园里的走廊是倾斜的石柱，走在其中仿佛穿行在龙的骸骨之间。不禁怀疑高迪在建造这座公园时是否想到了圣乔治屠龙的故事，也许糖果小屋便是公主的居所，石柱是被圣乔治惩戒的恶龙留下的残骸，而公园的花便是恶龙的鲜血在十字架圣光的笼罩下变化出的花朵。

下午的行程相机几乎都没电，手机拍也很美

不是飞龙是鸽子

第三天的首站是加泰隆尼亚广场，加泰隆尼亚大概算是西班牙的一个自治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国旗和国歌，人口约占全国百分之十五。广场上是大群的鸽子，一个个圆嘟嘟的，只偶尔有孩子奔跑才懒懒起飞避开。闲闲踱步到波盖利亚市场，中饭便在各种零食间解决了。市场的水果、蔬菜、海鲜玲琅满目，图卢兹有很多水果蔬菜都是从西班牙进货。

离市集不远就是四只猫咖啡馆，事后发现自己还是误打误撞打卡了《午夜巴塞罗那》，浪荡艺术家邀请女孩们出游时的咖啡馆就是这家。咖啡馆的第一份菜单是毕加索设计的封面，室内也挂满了曾经西班牙年轻的艺术家们留下的草稿和画作。巴塞罗那是一个可以随处散步闲逛就能有意外之喜的城市。

喝完咖啡，走了不远就到了巴塞罗那大主教堂，进出口各有吉他艺人在弹唱。正门的吉他艺人吸引了大部分人群。艺人坐在树边弹着吉他，一侧看上去是流浪汉，却随着音乐打着节拍，样子最为陶醉，有人听着音乐起舞，空中白鸽飞过，所有的人不论来自何方，此刻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进入教堂，第一次真正在教堂内部听到巴赫的音乐，静默与神圣，沉浸在一种未知且不可知的氛围之中以至于不能言语。大教堂可上顶端俯视整个巴塞罗那，走上楼梯，在阳光照耀下，楼梯上人们的影子也在塔楼上穿行，在顶端的右侧发现一尊女神雕塑，正面着太阳，而就在雕塑旁的屋顶上，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开的正是灿烂。那一刻的美本身带有某种不可置信的温柔，好像听到一声风铃轻轻撞击在心头。可惜上顶楼时才三点多，等日落要三个小时，有些寒冷便下了楼，最终是没有看到落日。

在此流连许久

用影子和巴塞罗那合个影

来巴塞罗那应当去博物馆转转，假如行程足够长，可以买一个六馆连票，几乎是六个馆原价的一半。第四日去了加泰罗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在一个博物馆里就转了四个小时，把相机拍到没电，最后临时展览也还是没来得及看。展馆一共四个，按时期分类，罗马时期的教堂壁画展出方式十分有意思，直接将壁画嵌入了建筑内部，参观的时候仿佛就在壁画的真正所在地。前两个馆基本都是宗教题材，最喜欢的是现代艺术中关于女性的部分。

博物馆可俯瞰巴塞罗那

最爱的一张

下午在海边吹了很久的风，捡回来许多美丽的小石头和贝壳，在海边录下海浪的声音。看到海浪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积在一起，海水给石头增添了光润的色泽，忍不住想会不会高迪也是在海边看到这些石头由此想到了拼贴式建筑艺术。

小帆船

从巴塞罗那回图卢兹的路上，意外看到了期盼已久的日落。在巴士上，太阳在起伏的山群间时隐时现，由明亮逐渐昏黄，巴士停在了普罗旺斯，中间休息四十五分钟，山坡上是春日的野花，而夜色逐渐笼罩下来。七点多的夜晚依旧像彩虹一样绚丽，从最下面的橙红到中间的赤黄，再逐渐转到青绿，最后才是幽蓝的天空，而唯一的一颗星遥遥的挂在天边。回去的巴士开过山角的村庄，那星星点点洒落的光亮仿佛是银河落到了山上，顺着山腰滑下便聚成了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