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之人,未能有北返者
有人劝说我如果不行了就赶紧回来,全当旅游见见世面。
而我知道“莫问出处,莫问归途”这是上学时留下最好的祝福。

我记得得最深刻的一段话 :稽之往史,我民族若不能立足于中原,偏安江表,称曰南渡。南渡之人,未有能北返者:晋人南渡,其例一也;宋人南渡,其例二也;明人南渡,其例三也。“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吾人为第四次之南渡,乃能于不十年间,收恢复之全功。庚信不哀江南,杜甫喜收蓟北。此其可纪念者四也。——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碑文

作为一个南漂的北方人,这句话,变成了自己的座右铭。从黄河之畔,到长江沿岸,再到珠江入海口。南渡的脚步没有停下。在去与不去之间,我选择了前者。可是作为普通人,在脆弱孤独的时候,总在自己做出选择之后,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没有这样选择就好了,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回忆过往。黄河义无反顾的跳过,即使是马革裹尸的悲凉,飞蛾扑火的荒唐,却偏要和家人谈论诗和远方,那里有自己破损的坚强。
有人问为什么韭菜义无反顾?为什么赌徒执迷不悟?我不知道!
就像有时候,有人问我是哪里人一样,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更为准确。
北方的那座小城市,能记住大概只是高山流水疙瘩山,凉皮水饺臊子面。
最喜欢的就是小城的冬天,特别是冬季的雪,这可是稀罕物呐。北方冬日显得格外漫长,“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空气中带着寒冷,深吸一口气,从鼻腔到内脏,慢慢加热,我才发现我不是个冰冷的机器,我似乎也有我的温度。树上堆满的雪花压弯了树枝,“叫来”几个朋友,跺上一脚,头发上,脖子里,冷的让人颤抖。窗户上的窗花,手掌印上去,那是我今日早比你们起的早的宣告。小城的春天似乎也来得很晚,今日里还没有完全融化的雪在寒夜中变化了新的形态,变得透明,变得坚硬,漏出底下的泥土和杂草,踩在上面渣渣作响,这才是冬天快要结束的声音,房檐上的冰柱,轻轻的敲下来,要小心掉在地上断了,拿在手里化了,这时候怕有人提醒你含在嘴里。
还让我有记忆的就是夏日里的星海,漫天的星星,偶尔有几颗特别亮的在一闪一闪,最盼望着牛郎可以遇见织女,毕竟还有北极星为你们导航,这样就不会迷路了。快到日落的时间,长辈们一定不会忘记叫孩子穿上外套,不过说实话,夏日的夜晚确实也有几分凉意。在麦田里睡着的那个下午,在山野上被植物“咬”肿的双手,从马背上摔下哭了一天,在河里溪水被虫子吸住吓得一动不动,虽然我已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每次回家,长辈总是会帮我“提醒”。
离开那片山,来到了大学。虽然故乡已没了冬夏,但这里似乎也没有春秋,没有春暖花开的朝气,幸好绿树常开;没有秋风送爽,倒也是梅雨连绵,夏日里看不见星河,冬日也没有鹅毛大雪,还记得高中课本《世说新语·言语》,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我一直不明白好在哪里,后来看着空中飞洒的雪粉,我才觉得“丝若柳絮因风起”是真的好。
过年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短短的几日也很难遇见记忆中的大雪, 当一切的记忆都变得模糊,我庆幸自己还对海有着一丝的执著,北山的雪越来越小了,我一定要去看南疆的海,我喜欢海水冲过手掌的阻力,我喜欢从脚指间漏出的砂子,故事还未结束,生活还在继续,南海之南呢?

“趁着年轻生猛,我要再和生活死磕几年。要么我就毁灭,要么我就铸就辉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平庸面前低了头,那么请向我开炮。”——捷克·凯鲁亚克《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