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在南京。
地铁经过鼓楼时,夜晚匆匆,我还没抽过兰州。去年三月来发过誓,想起得去还愿,于是在昨夜小楼里祈祷明天的太阳。
——董小姐
下午躺酒店沙发上小睡一觉,舍友去考试了,我闷在酒店快两天,是时候得出去透透气,闭门思过的心态会让人越发显得沉闷。但我必须得去趟夫子庙,下楼时想起今年我碰到的一个女生,在初次见面时,我甚是惊奇,以为是我所崇拜的人的另一面,我把她当成智者,来怀念之前碰见的智者,因为两人是如此相像,气质和感觉。有幸,这回我们成为了朋友。
电梯上来时突然有阵反胃,我曾以为她们同属于一起,听讲座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夫子庙,她拒绝了。她说她看地球看了五六遍还是没看完。她说她只是听落日飞车却并不了解独立乐队。她说她是理科生。其实这段时间我好那么点了,却还是沦陷于生活里每个阶段带给我的泥沼,有时深陷其中,却误以为是在不断释怀。电梯来了,我停止思考,她们一点都不像。
酒店外面下着小雨,我像独自置身于这世界中的稻草人,为了能站稳脚跟,特地把耳机放进了口袋,想跳出自溺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地铁很快到了。
我顺着街道走进夫子庙风景区,人群密密麻麻的,在到达泊秦淮的门口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轻车熟路了,好像只来过一次就能顺理成章地弄清楚很多事情,很多地点。于是我三分钟就走到了夫子庙,地铁口到景区太近了,可是去年来时我却迷路,导致我站在庙前慌神。可能是我知道的太多,它在我的印象里不断的缩水,所以南京也在不断的缩水。
逛了一圈,其实普通庙一样没什么区别,也许是我故作深沉,怀着一颗发现探寻的心来完成自我救赎,在庙里站立了近一个多钟头。前面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敲鼓的声音,我站在夫子庙破旧的牌匾下绵延的思绪被打断。一声五福临门,二声双降喜事......十来金榜题名!鼓的声音和解说员像连在一起,带着审判的意味,宣告着这世间的种种幸福,开花结果。心中一颤,仿佛就像穿越,在这雨季,人在树下,孔子先生的圣灵显灵。
我无意中上前,解说员走过来迎接我,轻声问了句,我说我去年三月来过这里,在门口的状元榜上挂了一块幸运签,今年会不会被取下来,想知道庙里如何解决这些牌子。她告诉我如果这里牌子实在太多,就会请人用火烧掉,把油凝结出来,倒进熏香的炉炕里,不会私自去处理这些牌子......不知道解说员说的是真是假,也有可能她说得太投入了,我不得已被代入进去,相信了她的话。
别了后院的几个牌坊,看到前门五颜六色的花灯把原来我挂牌子的状元榜给挡住了,我侧身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有一大滩积水,黑乎乎的,除了我没有人再尝试侧身进来过。巨大的花灯好像让我隔绝了与外界的连接,我走到我记住的那片状元榜下,伸手去翻上面挂着的各种牌子,有祝家人身体健康的,有希望找到爱情的,有想考211的,但前面有好多牌子都是希望2020年艺考成功。想来这也是最近才挂上去的,那去年三月份的牌子应该就在最里面,我只能更加卖力地去翻,可是上面的死结系得太紧了,每当我把上面的扒开想往更里面挖掘时,更上面的牌子就会自然地回落到原位,挡住我继续往下翻的手。雨珠密密麻麻地分部在牌子上顺着袖口不断地流进我的衣服里,像是一股冰凉的透明力量浸入我的身体,囤积在体内,等待着我的觉醒。
我始终是没有找到去年三月挂到状元榜上的那块牌子,可能从我挂上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可能再找到它了。离开夫子庙我开启了与外界的连接,突然发现夫子庙正对面是一条秦淮河,夜游秦淮的小船奄奄一息地停靠在岸边,我徒步走过横跨秦淮河的小桥,河水绿得有些混浊,除了亭台楼阁,就是远处破旧的楼房和小树。桥上有人在自拍,拍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整个秦淮河都呈现着淡淡的白色,毫无生气。我想可能是还没到夜晚,鼓楼里的歌手还没吆喝着出来,演员们还没出来划船夜巡,霓虹灯光还没亮起,秦淮河只是在下午的闲暇时光里平平睡着了。
返回的路程里遇到了一些艺考生,穿着一模一样的羽绒服,像被打上了标签的凤梨罐头一样,带着自家厂商的归属感悄然游荡在南京的河边,街上。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像一个流浪者,在这时想起了去年三月挂上状元榜的那块牌子。
“祝,罗逸云和陈子晗考上同一所大学,北京电影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