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昨天和你聊天，聊到原来北京的那些朋友。我们从02年开始参加户外活动，04年开始带队，05年做了绿野的版主。算起来有将近7年的时间，一半的周末都是睡在外面的帐篷里。这时间里，认识了多少朋友，熟悉的有2-3百，他认识我们我们不认识他的，恐怕有几千了。到西藏开了这个酒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朋友的捧场。随在西藏的日久，也逐渐淡出了绿野，虽然登山还在继续，但远远没有那么高调。
随着媒体对我们这个圈子的关注，可是媒体只关注负面的消息。似乎登山变成一个危险执拗而有怪癖的活动。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大蛆关心的只有粪便而已。
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我们这2-3百熟悉的朋友里，每年总有一两个意外发生。有些只是和他们有关，有些就是他们自己，有些只是伤害事故，有些则再也见不到了。这话说着淡然，但是一个本来鲜活的生命，却只能留在脑海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久而久之，我学会了安慰自己。我们都走在理想的路上，区别只是，每个人的路有长有短。所以说短未必是坏事，长或许仅仅是煎熬。
去年的这个时候，泸沽湖开客栈的阿杨在酒吧里盘桓了几天，我们聊到了很多登山。其中，难免涉及的就是两个离。
第一个离，是08年墓士塔格的时候，一个叫做珊瑚的女孩，在成功登顶后，下撤回大本营后，却再也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阿杨的帐篷就在她的隔壁，甚至为了庆祝登顶，还特地送过去一个小二。阿杨一直悔恨与自己送去的这个小二，认为是自己害了她。我只能安慰说，珊瑚只是在去理想的路上，早到达了而已，对于我们这些醉心登山的人，死在登山的路上，不失为一种幸福。
藏族人的信念里也有这个说法。去年一个朋友从冈仁波齐转山回来，转山路上见到4个藏族阿妈围着一个阿妈在哭。他过去一看，那个阿妈已经死了。四个阿妈的悲痛也理所应当，但是细细打听，交流了很久，才知道四个阿妈哭的不是这个阿妈。而哭的是，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因为在藏族人的观念里，自然死亡在转山的途中，是可以直接成佛的。
这么说来，珊瑚的死，或者未来我们的死，或许不那么伤感。
第二个离，却是我们身边更多发生的。谁都会变老，谁都要娶妻生子，都要养房子，养老人，而在登山这条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的路上，都不会走很久。阿杨不无伤心的和我说，在去年登山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危险，他的登山十几年的伙伴就和他说“阿杨，老哥哥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我有家，有老婆孩子，有事业，不能再冒这个险，你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困难我们全力支持，只要你登顶了，就视为大家一起登顶了”。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我能感觉到，这样的离开，是多么的无奈。当终于选择背弃自己的理想，那滋味，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前一种离，离得潇洒，只把遗憾留给了大家，却守住了自己的信念。
后一种离，离得无奈，只把遗憾留给了自己，却守住了应尽的责任。
这离和守，有什么高下之分，又有什么伤痛和幸福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