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经济学和经济学的起源与含义——读书札记

权威的工具书（比如《韦氏词典》）指出，economics首次出现在1792年，但并未表明确切的出处；经济学界通常愿意将此归功于马歇尔，认为是他最先把economic science缩写成economics。它最早出现在1879年马歇尔与其妻子合作的《产业经济学》（The Economics of Industry）一书中。但在十九世纪，这个学科通用的名称是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到1890年，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Principles of Economics）出版之后，“政治经济学”一词才逐渐被“经济学”一词所取代。

政治经济学这个名称出自一位名叫孟克列钦（Antoine de Montchretien）的法国人之手，他在1615年写了一本书Traicté de l'économie politique，书名第一次用到了“政治经济学”，当然这是以法语形式出现的；按照熊彼特的说法，“这是他唯一的功绩”。在英语国家里，采用“政治经济学”作为书名的，则是英国经济学家詹姆斯·斯图亚特爵士，他在1767年出版了《政治经济学原理研究》（An Inquiry into the Principles of Political Economy），苦心孤诣要使该书成为系统性著作。尽管“该书在许多方面要比《国富论》更有创见，思想也更为深刻”（熊彼特，《经济分析史》，第一卷，第268页，商务印书馆），但长期的流亡生涯（1745~1763年）显然产生了不利的影响，这本书从未受到足够的关注，直到被亚当·斯密的光芒完全遮盖住。

那么，为什么叫政治经济学呢？这要从经济一词的起源说起。经济一词的英文economy是由希腊文而来的，色诺芬有一本书叫《经济学》（Οἰκονομικός），这是希腊被保留下来的最早的一部有关于经济的著作，讲的是农业生产和家政管理。与此相应，eco意指家务，nom意指规则，合在一起就是研究治家经济或家政学。后来，这个词被加入了政治含义，扩展到了公共行政和国家事务的管理；而十七世纪在亨利四世和黎塞留统治下的法国，公共管理的范围迅速扩大。这也许是“政治经济学”一词首先出现在法国的原因。政治经济学之于国家，相当于家政学之于家庭。在这个意义上，政治经济学是艺术，而不是科学。

赋予政治经济学以科学内涵的，是重农学派的代表人物魁奈。在他的《经济表》（1758年）一书中，他不仅在管理农业生产和行政事务这一传统意义上继续加以使用，而且第一次用“政治经济学”来概括对财富性质以及取得财富的方法的讨论。后一种含义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到了十八世纪七十年代，“政治经济学几乎专指与国家资源相联系的财富的生产和分配。”（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第三卷，第969页，经济科学出版社）这是重农学派试图回答“如何使国家变得更富”而进行思考和探索的结果。

斯密并未在书名中采用“政治经济学”这个名称，但在他看来，政治经济学有两个不同的目标：“第一，给人民提供充足的收入或生计，或者更确切地说，使人民能给自己提供这样的收入或生计；第二，给国家或社会提供充足的收入，使公务得以进行。”（亚当·斯密，《国富论》，下卷，第1页，商务印书馆）因此，政治经济学的含义就是他的书名：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而他的策略则是让“看不见的手”自行调节：自由放任。此后的将近四分之三个世纪里，斯密的思想极少受挑战，从未被超越。在此期间，只有李嘉图一度大放异彩，1817年他的《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出版，此后的经济学被称为“新政治经济学”；但斯密还是稳稳地居于支配地位。

据说，最早（1875年）提议把政治经济学改称经济学的是麦克劳德（Macleod），正是他提出了格雷欣法则，即“伪币驱逐良币”。在这之后，便是马歇尔夫妇的正式采用。尽管声称马歇尔是最先使用economics一词的主张并非毫无争论，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使人们普遍接受并采用经济学这个新名称的最大功劳非马歇尔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