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
第二十章 《人间喜剧》
但是这计划表示,巴尔扎克以何等沉稳的建筑学的结构原理,在他心里已经把生活形式的方方面面,直到每个细节,全都设计出来。
第十八章 戏剧投机
巴尔扎克的长篇小说改写成剧本,几乎全都失败,这并非偶然。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放在舞台布景狭窄的框架里,都显得不自然。因为缺乏细微的变化和性格转变时的逻辑关联。
第十六章 转折之年
从他三十七岁起,旅行、生活、享受,成为巴尔扎克的渴求和梦想。
第十一章 陌生女人
可是巴尔扎克自己无意识地在他信中写了一句话,对这一般说来难以解释的事情作出了解释: “我得创造出各式各样的激情!”
第十一章 陌生女人
“您倘若看到,您的书信对我发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您立刻就会注意到一位恋人对您的感激之情,他心中的信任,注意到把儿子和母亲连接起来的纯净的柔情……注意到一个年轻男人对一个女人所怀的全部尊敬,注意到他对一桩长久而炽烈的友谊所怀的美好的希望。” 巴尔扎克这样的词句,我们觉得糟糕透顶,恶劣已极,发出他青年时代粗制滥造的低级长篇小说的恶心味道,想必对于一位远在阴森森的乌克兰,无人知其心曲的女人,自然会产生令人心醉神迷的作用。心地多么善良!感情多么真挚!多么诗意盎然的激情,心地多么宽厚,竟然要把一部中篇小说当作回赠献给她,献给一个陌生女人!
第八章 巴尔扎克的表面和内心
只有这种狂热的劲头,这种自毁式的、偏执狂的、漫无节制的工作,才能解释他何以在还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创造出《人间喜剧》这样的奇迹。
第八章 巴尔扎克的表面和内心
他知道,只有夜晚,没有限制、没有分割的夜晚允许他持续不断地工作。为了这项写作工作,他把时针倒转,成为他自己世界的造物主,做到日夜颠倒,使黑夜成为白天,白天成为黑夜。
第八章 巴尔扎克的表面和内心
心理学尽管洞察一切,可以认识天性中诸多缺点,却无法把它们消除。这是心理分析的疑点之一。有所认识并不意味着立即克服
第七章 三十岁的男人
巴尔扎克完全属于粗俗的但是基本的阶级,不属于贵族,不属于颓废阶级。给他系上一条蓝色的围裙,把他放在法国南部一家小酒馆的柜台后面,就没法把这个和蔼可亲、脾气温和的男人,和任何哪一个不识字、没文化,给顾客斟酒,和他们闲聊的酒店老板区分开来。
第四章 德·贝尔尼夫人
这个男子,只要运用他的意志力,会觉得每个女人,甚至赫库巴,都是海伦娜。无论是已臻耄耋之年,还是容颜业已毁损,还是身躯肥大和其他缺憾,都会迫使一个不趋祸端的好色之徒,像《圣经》中的约瑟一样连连摆手,望而却步,可是对于巴尔扎克而言,却不会造成心理障碍。他想爱谁,就会爱谁。他渴望得到谁,就会接受谁。巴尔扎克作为作家,会不加选择地准备把他的羽毛笔借给每一个信笔涂鸦之徒。巴尔扎克作为男人,也准备接受说媒拉纤,认识每一个能把他从家庭的奴役中解救出来的女人,不论她容貌美丽还是丑陋不堪,目光短浅还是吵架成性。他第一次追求女人——就和他第一次出书一样,完全是匿名进行的。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巴尔扎克在那些耻辱的年代,任何文学上的肮脏行径全都有份;他用自己的残简断篇来修补别人的长篇小说,他又从别人的作品里窃取情节和场景用于自己的伪劣作品。各种剪裁缝补的活儿他都一股脑儿地接收过来,他把别人的作品熨得平平整整,加以扩充,加以翻新,加以染色,使之符合现代口味。巴尔扎克什么东西都提供,哲学、政治、闲聊,总是适应订购者的需要,他是个手脚灵活、肆无忌惮的工人,吹声口哨,他就颠颠地跑来,态度谦卑、动作麻利地不断转向,反正什么流行就写什么。想想巴尔扎克在那些黑暗的岁月中是和什么样的人为伍,和哪些下贱的孬种为伍,比如躲在角落的出版商和低俗小说的批发者,真是令人震撼不已。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在二十二岁到三十岁之间,没有什么文学类别,没有什么订单,没有什么社会,他会觉得过于低俗卑下;他这个快手,这支快笔,什么都写,价格低廉,无名无姓。
第二十五章 结婚、还乡
也许巴尔扎克预感到了他的状况如何。但是他的医生们肯定知道,他已无药可救。我们可以假定,医生们一定把他们的意见坦率地告诉了德·韩斯卡夫人。现在夫人心里有底,这个婚姻时间不会很长。她便决定满足这个追求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的最后愿望,他一生中最心爱的愿望。夫人知道,走这一步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巴尔扎克想挥霍也挥霍不到哪里去。这个“善良的巴尔扎克”变成了“可怜的巴尔扎克”,她心里油然而生某种同情心,就像那些高贵的夫人对得了重病行将就木的一个多年忠仆怀有同情那样。于是婚礼终于准备在1850年3月举行。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崩溃
巴尔扎克属于那种只在苦难之中才进行创作的艺术家。
第二十章 《人间喜剧》
通过亲身经历和失望,巴尔扎克越是生气恼怒,他就变得越发真实。那种甜腻腻的伤感,——像油渍玷污一件珍贵的衣裳——损害了他青年时代的最佳作品,现在开始渐渐蒸发。
第二十章 《人间喜剧》
为了争取在社交上和德·韩斯卡夫人平起平坐,巴尔扎克对这些可能性全都进行了尝试!他试图通过这三道阶梯一个劲地向上攀登,进入尔采乌斯基家的圈子,但是这位焦躁不耐的肥胖男子,在这三道阶梯上全都失足滑倒。
第十八章 戏剧投机
巴尔扎克的长篇小说改写成剧本,几乎全都失败,这并非偶然。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放在舞台布景狭窄的框架里,都显得不自然。因为缺乏细微的变化和性格转变时的逻辑关联。
第十一章 陌生女人
这是一种欢快的游戏,其本质在于,过些时候,要么开始让人感到无聊,要么刺激人投入更多的赌注。
第八章 巴尔扎克的表面和内心
有位统计学家估计巴尔扎克喝了五万杯浓度过高的咖啡。
第七章 三十岁的男人
我这五英尺两英寸的身子充满了一切想象得到的矛盾和冲突。谁若想说我虚荣成性,挥霍无度,刚愎自用,天生轻浮,思维不着边际,活像花花公子,做事马虎,好吃懒做,不认真、欠考虑,没有恒心、毅力,夸夸其谈,不知分寸,没有教养,不懂礼貌,脾气古怪,情绪善变,这人说得不错。同样,如果有人说我节俭度日,虚怀若谷,勇敢、大胆,坚毅、单纯,敢想敢干,无忧无虑,勤劳坚定,寡言少语,感觉细致,彬彬有礼,始终快乐,这人同样说得很对。
第六章 巴尔扎克和拿破仑
巴尔扎克为了装饰他写作时用的僧侣似的斗室,也需要一个华丽的、超级华丽的环境,装饰过度,其实品味不高,这点也像瓦格纳
第五章 经商插曲
巴尔扎克已经二十九岁,比从前任何时候更不自由。十九岁时他一文不名,但也一文不欠。到二十九岁时,他欠家人和情人的债务几乎达到十万法郎。十年辛苦,白干一场,没有休息,没有放松,没有享受。
第四章 德·贝尔尼夫人
但是羞怯并不总是出于虚弱,只有已经取得平衡的人才真的蛮有把握。大量用不完的力量,还不知道如何安排它们,就会焦躁不安地东碰西撞,很容易使灵魂摇摆不定:在以下两者之间摇摆,一方面是傲慢狂妄,目中无人,同时又心虚胆怯,不敢向别人承认这尚未合法化的力量。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这个可恶的自相矛盾的状况从此将成为他生活的形式和公式,永远是这同一个痛苦的循环往复:写作,为了不必再写;挣钱,挣许多钱,越来越多的钱,为了不再被迫去想钱,自己和这世界隔绝,为了以后更有把握去征服世界,连同它所有的国家,它的女人,它的奢侈的生活,还有它皇冠上的珍宝,永生不死的荣誉;节俭,为了终于可以挥霍;工作,工作,白天黑夜地工作,没有休息、毫不快乐地工作,为的是最后过上真正的生活——,从此这就是巴尔扎克的狂野的梦,刺激他神经的梦,使他肌肉贲张、从事超人劳动的梦。
第二十三章 最后几部杰作
从来没有一个艺术家辞别他的艺术,像巴尔扎克在他后期作品中所做的那样壮观宏伟。从这些作品我们可以衡量,倘若上天能再赐给他十年或者哪怕仅仅五个充分利用的工作年头,《人间喜剧》将会成为什么模样。
第十五章 意大利之行
恰好在1836年,他的债务涨到十四万法郎的高位,他不得不向他的裁缝、他的医生借贷支付午餐费的小钱。这时他却在他那著名的“德·巴尔扎克先生的手杖”之外,又用六百法郎订制了第二根手杖。德·吉拉尔丹夫人为第一根手杖拼凑出一部长篇小说,第二根手杖则镶上了犀牛角。又花了一百九十法郎买了一把金子的削羽毛笔的小刀,花一百一十法郎买了一只皮夹子,花四百二十法郎买了一根金链条
第十一章 陌生女人
决定性的重要场景即将来临——两颗纯洁的灵魂即将相遇,那位伟大的陌生女人,梦幻中的公主终于要化为活生生的真人现身。两个人的目光将互相探寻,两个人将在这因为景色优美而闻名于世的散步道上首次相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归终诗人会大失所望,没有看到理想的天人,没有看见一位高雅的贵妇人,只找到一个无足轻重、其貌不扬的平凡女子?陌生女人会不会大失所望,如果她没有看见一个风流倜傥的诗人,身材修长,脸色苍白,目光炯炯,却又忧郁伤感,而是看见一个面颊红润、身材肥胖的先生向她迎面走来,此人与其说像那位深谙不幸女人心灵的诗人,那位德·巴尔扎克先生,不如说更像一个来自图尔地区的卖酒商贩,或者一个营养良好的卑微的退休人员?他们会彼此逃离躲开,还是相互理解?他们的第一次相认将是什么情景,他们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第十一章 陌生女人
“只有您一个人可以使我幸福,埃娃,我跪在您的面前,我的生命,我的心都属于您。请您一击把我打死,但别让我忍受痛苦!我以我灵魂的全部力量爱您——别让这些美丽的希望成为泡影!”
第八章 巴尔扎克的表面和内心
巴尔扎克就这样毫不中断地一周又一周、一月复一月地工作着,只要一部作品没有完成,就不让自己休息。即使工作中断,时间也总很短暂:“一仗接一仗”,一部作品接一部作品,就像一针又一针在一块其大无比的绸缎上刺绣,这块绸缎便是他的毕生著作。 “永远是同样的情况:一夜一夜地写,新作接二连三地完成!我想要建造的大厦,如此高耸,如此遥远……”巴尔扎克发出绝望的呻吟。他常常担心这项工作耽误了真正的人生;他使劲地晃动他给自己戴上的锁链。 “一个月之内我必须完成别人整整一年或者在更长的时间里未能做完的事情。” 但是工作对于他已经变成一种强制,他已无法戒掉。 “工作中我忘记了我的痛苦;工作是我的救星。”
第七章 三十岁的男人
他被写作弄得疲惫不堪,被职责追得焦头烂额,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不断被拖进他那“疾风暴雨似的生活”之中,他,这样的他,坚持不懈地向往着一个女人,既能做他的母亲、姐妹、情人,也能做他的帮助者,就像他发展年代的德·贝尔尼夫人那样。不是醉心于冒险行径,不是出于性欲和情爱,驱使他一而再地探寻不止,而是相反,是出于一种强烈的渴望休息的需求。
第七章 三十岁的男人
我这五英尺两英寸的身子充满了一切想象得到的矛盾和冲突。谁若想说我虚荣成性,挥霍无度,刚愎自用,天生轻浮,思维不着边际,活像花花公子,做事马虎,好吃懒做,不认真、欠考虑,没有恒心、毅力,夸夸其谈,不知分寸,没有教养,不懂礼貌,脾气古怪,情绪善变,这人说得不错。同样,如果有人说我节俭度日,虚怀若谷,勇敢、大胆,坚毅、单纯,敢想敢干,无忧无虑,勤劳坚定,寡言少语,感觉细致,彬彬有礼,始终快乐,这人同样说得很对。
第七章 三十岁的男人
1829年,巴尔扎克三十岁,第一部真正算他自己的小说,展现在世人面前。
第六章 巴尔扎克和拿破仑
没有欠债或者欠债不多,使人节省度日;债台高筑则使人挥霍无度。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他出卖青春,为了挣得可怜见的菲薄工钱,只是为了挣得一笔赎金,摆脱这奴仆的身份。他干活是为了赎买自己,不必非干活不可。他苦干,是为了解救自己,不必非去干苦活不可。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卖淫——,这种胡拼乱凑、信笔涂抹的行径没有别的说法,只能叫做卖淫行为,甚至该说是可怜见的卖淫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没有爱情,只是渴望迅速来钱。起先也许只是急于获得自由,可是一旦沉沦,习惯于这种轻易赚钱的方式,巴尔扎克就越来越不顾自己的尊严,陷得越来越深;用长篇小说挣来了大把银元之后,他也听人摆布,挣些小钱,在通俗文学妓院的各个角落都听人差遣,是个听话的妓女,同时为两个或者三个文学皮条客拉客。即使在他通过《舒昂党人》和《驴皮记》已经成为法国文坛的一个巨头的时候,他依然——就像一个已婚妇女,悄悄地溜进一家“钟点旅馆”,去挣那么一点脂粉钱——继续造访这些后院的楼梯,为了几百法郎,使得大名鼎鼎的奥诺雷·德·巴尔扎克,又变成某一个隐身地下的舞文弄墨者的文学上的同床兄弟。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巴尔扎克遭受到了他的第二次失败。他试图写作悲剧遭到失败,写作长篇小说也没成功。一年,一年半随之消逝;那无情的命运女神守候在家里,要彻底剪断纤细的给他自由的生命之线。1820年11月15日,他母亲退掉了勒斯第尼耶哀尔大街他的住所。
第二十四章 巴尔扎克在乌克兰
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是这样,夫人出游,巴尔扎克必须陪同。夫人如果前来,巴尔扎克就得前去迎接,巴尔扎克始终扮演谦卑的农夫的角色。对于巴尔扎克而言,每一天的意义都无限重大,他的工作对于全世界而言,都十分重要,却必须乖乖地等待着夫人发出一个信号,然后他就马上把手头的一切都抛到一边,日夜兼程,冲到日内瓦,冲到那不勒斯,冲到奈夏台尔,冲到维也纳,或者冲到福尔巴哈,去拜见夫人。
第二十三章 最后几部杰作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一个同行,一个医学界的朋友,都没法想象,人的脑子可以这样无限度地使用。他告诉我,这不会有好结果。他脸色阴沉地向我重复这句话。他请求我,在这样——像他说的——‘恣意放纵脑子’之际,至少得安排一次休息。《贝姨》为我的脑子造成的极度紧张,真使他大吃一惊。我在六周之内便即兴完成了这部作品。他对我说:这样干必然会以灾难告终。的确,我自己也感到,我身上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在聊天的时候居然会想不起有些名词,有时找得我非常吃力。我的确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第十八章 戏剧投机
巴尔扎克的长篇小说的优点不在场面宏大,而在于人物性格发生缓慢的化学变化,在于这些人物性格与环境的紧密联系,在于书中的景色。
第十四章 1836年,灾难重重的一年
第一次的校样对于巴尔扎克而言,只是一张打了底色的速写,拿到这张速写,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第十三章 维也纳之别离
在十一月,用四十天时间写完了他不朽的杰作《高老头》
第十一章 陌生女人
爱情的渴望必须带点忧郁的色彩,抹上拜伦爵士对生活绝望的脂粉,这才能给予痴迷梦想以真正浪漫的声调
第七章 三十岁的男人
巴尔扎克这位永远喜欢拔高和夸大的人,把他和茹尔玛·卡罗的关系当作他所有友谊关系中最纯洁的一种,置于其他一切关系之外,放在其他一切关系之上
第五章 经商插曲
他知道钱是怎么赚的,怎么亏的,怎么打官司,怎么飞黄腾达,怎么挥霍,怎么节俭,怎么欺人而又自欺。他日后完全有理由声称,正因为他年轻时操过这么多职业,从而对它们相互之间的关联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能描绘他的时代。恰好是他的最伟大的杰作《幻灭》《驴皮记》《路易·朗贝尔》《赛查·皮罗托盛衰记》这几部描写市民阶级、交易所和生意场的宏伟史诗,若没有他经商年代所亲身经历的种种失望,就变得难以想象。一直等到他的想象力和现实相互渗透,合为一体,巴尔扎克长篇小说的奇妙成分才能产生,那就是现实主义和幻想的水乳交融,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现在,正因为他在现实世界中彻底失败,他身上的艺术家才成熟起来,才得以在另一个世界之旁,在另一个世界之上建造起他自己的世界。
第四章 德·贝尔尼夫人
四十岁的女人会为你做一切——二十岁的女孩什么也不会为你做。
第四章 德·贝尔尼夫人
虽说我很大胆,但这只限于心灵,而不表现为行动。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巴尔扎克从此永远也不可能在他的长篇小说里完全排除掉后院楼梯小说毫无顾忌、脱离现实、极度多愁善感的特点,尤其是他在开写作工厂的年代养成的肤浅、随便、草率的习惯,对于他的文风起到灾难性的作用。因为语言对于每一个对它漫不经心的艺术家,哪怕这位艺术家只是偶尔对它漫不经心,只是把它像个妓女似地使用了一次,并没有事先怀着虔诚的耐心对它百般追求,都要妒意十足、坚决彻底地报复不可。巴尔扎克,成熟期的巴尔扎克,他的责任感甦醒得太晚,他拼命地对自己的手稿、校样、修改稿重新进行加工,翻耕十遍,二十遍,可是杂草再也清除不尽,它长得过于茂盛,在那无忧无虑的年代已经过于放肆地扎下深根。倘若巴尔扎克的文体,巴尔扎克的语言一辈子不可救药地不甚纯净,那只是因为他在个人发展的决定性年代,他对自己不干净的缘故。
第三章 霍拉斯·圣-俄班公司小说工厂
巴尔扎克遭受到了他的第二次失败。他试图写作悲剧遭到失败,写作长篇小说也没成功。一年,一年半随之消逝;那无情的命运女神守候在家里,要彻底剪断纤细的给他自由的生命之线。1820年11月15日,他母亲退掉了勒斯第尼耶哀尔大街他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