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是好日——再见王沥川
日日是好日——再见王沥川
原创: 二毛 我是六毛 今天

高以翔的新闻已被每天层出不穷新的热点所淹没。1米95的英俊男子,转瞬间化为轻烟。近日我重温了他的成名作《遇见王沥川》。如同一个咒语,片中的男主角结局也是悲剧。
高以翔的去世,是意外比明天先来临。王沥川的死,酝酿了30多集。片中他有句台词:日日是好日。
古时,云门大师有一次问弟子们:“十五日以前不问汝,十五日以后道将一句来。(以前的事我均不问。从明天起怎样生活,你们给我说说看)。”弟子们都不吭声。最后云门大师自行代答道:“日日是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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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有两种方式。有心理准备的,和突然而至的。
当你知道生命进入倒计时,会如何去面对?

《遗愿清单》一直是我心爱的电影。它讲述了两个原本分属不同世界的陌生病友,因为癌症,机缘巧合之下相识结为好友。二人决定在余下的日子里,完成他们内心所想的“遗愿清单”的故事。
他俩虽然身份地位悬殊,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时日无多。卡特虽非大富大贵,但却拥有深爱他的妻子和家庭。而爱德华虽然富可敌国且时常都有美女相伴,但却缺乏家人的关爱。卡特在纸上记录下自己生命中尚未实现的愿望。无意中得悉情况的爱德华决定帮助卡特达成心愿。
9个遗愿,分别为:
1. 出于善意帮助陌生人
2.笑到流眼泪
3.亲眼目睹奇迹
4.开一次跑车
5.跳伞
6.亲吻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7.纹身
8.开一次枪
9.杀一只狮子

两位老人去香港吃午餐,在非洲大草原上边唱歌边欣赏周围的动物,还放了一个空枪过瘾。两人到埃及看金字塔,去印度看泰姬陵。他们在长城上飙起了摩托车,来到了喜马拉雅山。
他们和挚爱的亲人和解。最后,两人的骨灰被分别装在了——曾经让他们大笑到流泪的一种咖啡的咖啡罐里,放在了冰天雪地的珠穆朗玛峰峰顶。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这是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医学是科学,它有限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因此,我们必须正视死亡。事实上在中国,平常生活中没有人谈论死亡,我们假装死亡仿佛不存在一样。我们在世俗生活中有意识地阴暗化、边缘化了整个身后事。当日常生活中我们不那么忌讳它,谈论它更多一点,人们慢慢就会免疫,更理性地看待它。
泰戈尔的诗——“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而中国呢?我们的老祖宗就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道教的源头是《道德经》,书里有一句话表达了当时的死亡观:死而不亡者寿。人死了,但是人的名声、精神、人格没有在人世间消亡,这才是真正的长寿。说明那个时候的人们并没有把生命物质的终点当成是终点,而是有更高的追求。
著名节目主持人傅达仁长期以来一直遭受胰腺癌的折磨,前后花费300余万依旧没有好转。去年6月份,他终于不堪病痛,选择去瑞士执行安乐死。今年2月24日,其家人公开了傅达仁服药安乐死的最后画面。他和医生进行了沟通,分四口喝药,随后在儿子怀里沉睡。
茨威格曾说过:“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疾病和死神只会光顾别人。”我们平凡人家没有《遗愿清单》里戏剧化的巨额资产,世界上也甚少有国家通过安乐死相关法律。我们并不会都死于绝症,但我们终将会向岁月低头。
死亡终究会到来。至于是76岁到来,还是96岁到来,需要科学进步,但是它终究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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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中国有部纪录片叫《人间世》,已经出了两季。这是一场以医院为拍摄原点,聚焦医患双方面临病痛、生死考验时重大选择的纪实拍摄。纪录片通过观察医院这个社会矛盾集中体现的标本,反应了社会变革期,构建和谐医患关系的艰难前行,通过换位思考和善意的表达,展现一个真实的人间世态。
纪录片取名《人间世》,是《庄子》内篇中的文章。文章的中心是讨论处世之道,表述了庄子所主张的处人与自处的人生态度。
这是部非常好的,普及死亡教育的片子。我跟很多朋友推荐过,响应者寥寥。时至今日,一代又一代人,越来越有文化,却仍很难坦荡荡谈死亡,仍无法在死亡这点上有更高的认识,我们的学历和知识有什么价值呢?

当困于病榻,大限将至,对医生和病患,以及家属来说,相当大的挑战是正视实情,接下来的治疗如何不以无效的挽救为目的,而是以减除痛苦的医学抚慰治疗为目的。是选择给病人插很多管子,让他又疼又难受?还是让他吃止疼药,睡个好觉,保持胃口,有尊严地交流?
遇到像脑死亡这种极端的情况,又该用什么样的机制和体制保证正确的选择措施呢?是医生为了安慰家属,继续做徒劳无功的无效抢救?还是说服家属面对现实?
要理智地回答以上问题,是很容易的。我们这一代人越是受到过高等教育,越应该接受“不要浪费太多的医疗资源”,要尊重科学,探讨如何更好地有尊严地告别。
但虽然医学是理智,人性却有温度。当内心清楚自己的至亲至爱生命已到尽头,我们仍不愿放开手。即使我们眼睁睁看着无效抢救时当事人的痛苦,即使当事人已经失去意识不可能醒来,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
但那是我们爱的人啊!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无论什么状态,就依然还在我们身边。
时代在进步,当事人有一个清醒的告别过程的时候,我们应当尊重他本身的意愿。当事人突发疾病或病情加重迅速到无意识状态时,我们应信任医生的判断,不再为了挽留生命而赌毫无胜算的一把。
这很难,非常艰难,但这是我们一代代人,成为更好的人,必然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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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里还有一集专门探讨了器官捐献。在这一集里,我们看到了因意外失去爱子,勇敢地主动地,提出器官捐献的悲痛的父母,头发已花白的老父亲抚摸着已盖上白布的儿子,哭着说:“对不起”。
我们也看到了脑死亡患者的家属们彻夜不眠,对医院负责器官捐献的协调员激烈攻击,又反复思想斗争的过程。最后他们终于决定捐献,却错过了医学上的最佳时间。
在拍摄这部纪录片的时候,中国的人体器官捐献尚在天光微亮里摸索。即使早已普及死后火化,民族几千年的观念和传统仍那样难改变。
而在上个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新闻发布会上获悉,中国年器官捐献与移植数量已经位居亚洲首位,世界第二位。移植物/受者生存率等指标已居国际领先水平。多个单中心移植数量居世界前列。
中国器官移植工作始于上世纪60年代。2014年以来,国家成立了中国人体器官捐献与移植委员会,经过多年不懈努力,人体器官捐献与移植工作模式发生了历史性变革,器官移植管理向法制化、规范化转变。

一个家庭的悲痛,换回一个甚至更多家庭的欢颜。尤其是肝、肾之类重大器官疾病的患者,几乎都已等待了多年。对于他们来说,移植就是希望,器官就是生命。中国红十字会器官移植登记系统的数据显示,目前等待器官移植的有6万多人,其中大部分是肾衰竭患者。
对于捐献者来说,捐献器官又何尝不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途径和延续生命的另一种方式呢?
中国器官捐献实行双盲政策,避免捐献者和受捐者的直接接触。虽然不知道受捐者是谁,然而逝者已逝,爱他的人知道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仍在这个世界上鲜活。这样的慰藉,何尝不更是慰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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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的死亡,当事人和亲友尚有漫长的心理准备,而意外和突发疾病,亲友更难承受。回到本文的最初,高以翔先生的离开就是这样。前一刻还那么明亮的生命,戛然而止。关于急救常识,不要熬夜,以及某电视台的作为,近日网上讨论的已经很多。
日日是好日。
在人生的长途跋涉中,这样的暗示是一份信心,也是一个目标。人生也因此变得简单起来,我们踏踏实实地往前走,人生的步履就会少一些滞重。

无论意外何时到来,我们都记得他清晨出门前给过孩子的拥抱,给过我的吻。我们怀念共同的上一次旅行,它非常美妙,并没有因为我们繁忙的工作而取消。我们上一次相聚,就在昨天。我们尽情欢笑,少有争吵。
日本有一部老影片就叫《日日是好日》。非常平淡的片子,讲述了茶道教授森下典子二十五年来习茶道的经过。森下典子说过一句话——
“想见面时,就见面;有喜欢的人,就明白对他说喜欢;花开了,就庆祝;谈恋爱时,就好好爱个够;有高兴的事与人分享,就好好与人分享。幸福的时候,好好拥抱幸福,百分之百真心体验,因为这是人生唯一可以掌握的。
若有重要的人,就好好和他共食,共生,团圆。”
工作日的清晨,寒冬已至,工作那么烦,钱总不够花,打开新闻,世界处处有悲剧上演。然而我们仍盼望着热闹的春节,计划着大假的旅行地。我们期待着周末去看望父母,期待着下班奔赴老友的聚餐,或者回到温暖的小家。
那么,让我们——
去爱吧,像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任何人聆听一样
生活吧,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注】
1.凡年满18岁,具有独立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可以自主登记成为器官捐献志愿者。可以去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网站注册登记,也可以在手机支付宝等平台上注册登记。
2.临终关怀(英文:hospice care)并非是一种治愈疗法,而是一种专注于在患者在将要逝世前的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内,减轻其疾病的症状、延缓疾病发展的医疗护理。现今中国各大城市均有普及,更多的临终关怀机构正在加速建立。
3.本文参考了白岩松先生在 “追问生命尊严:医学的使命与关怀”专题圆桌会上的发言(2016年5月23日)。致谢!
(插图来自网络)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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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听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2-16 19:23: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