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后传(四)

四、“胜者早死”
“呵呵,克兰高见,令在下佩服、佩服呀!”东坡先生捻须微笑,继续摇动羽扇。“不过,毛姆先生,您的才情更是让老夫钦佩之至!”
“哦,东坡先生过誉。我不过编了几个故事,聊供读者雅俗共赏,造诣远不如二位先生呀。”毛姆心中暗喜,不想东坡先生竟是知道自己的,顿时生出些许存在感来。
“先生谦虚了,未有先生,何来斯特里克兰呢?先生可是响当当的大作家啊,而今不耻下问,虚心向您塑造的角色请教,可见先生胸怀。”东坡继续摇扇,捻须微笑。
“惭愧惭愧,斯特里克兰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羽化登仙了,而我竟不知其中端的。斯特里克兰的成就,远在我之上呀。”毛姆内心复杂,充满疑问。
“哈哈……”东坡笑了,同时瞟了一眼斯特里克兰,斯特里克兰也抿嘴一笑,“先生可知,克兰今日之成就,全赖先生所赐呀!”
“东坡先生抬举了、抬举了……”毛姆愕然,百思不得其解。
“先生于天国里尝得此肉,可知此肉并非天宫之物,实出自人间呀?”东坡还是对东坡肉恋恋不忘。
“若非到了这,还真不曾尝得如此美味。倒是炸鱼和印度咖喱吃了不少,但为果腹罢了。”毛姆亦将心思放到肉上。
“先生可知此物如何得来?”东坡说罢用力挥动羽扇,朝着毛姆交叉来回猛扇了3下。
此时毛姆眼前突然呈现出农庄景象。镜头从鸟瞰转而横扫这个小村子,“枯藤老树,小桥流水”,一片祥和安宁。聚焦一户人家,由远及近,穿过前院,绕到房后,驻足于猪圈。立时圈内尿味儿,屎味儿,猪食味儿以及混合发酵后的怪味儿扑面而来,辣得毛姆的眼睛直流眼泪,强压抑住了几番作呕的冲动。正是未见其猪,先闻其味。走近猪圈,只见猪身泥屎交相呼应,非均匀的胡乱涂抹其上,四蹄在半泥半粪中挪来挪去,“吧唧吧唧”;群首埋于食槽之中,竞相撕咬争夺,“哼哼唧唧”;逐鹿食槽期间,偶有前蹄不慎将食槽外的屎溅入食槽之内,竟也视而不见,亦食亦屎吃得津津有味。毛姆着实吃过猪肉,但少见猪跑。若非在天堂里腹中无物,早已翻江倒海,倾覆殆尽。
此时镜头拉出农户,沿着小溪顺流扫过些许距离,柳暗花明,鸡犬相闻。待溪水突现血迹,便聚焦村里的屠户了。
只见屠户门外有几户人家将猪前腿、后腿分别绑起,用板车推来,排队待宰。束缚下,群猪哀嚎;无奈中,黯然落泪。煎熬里,度日如年;排到者,当头一棒!于是繁星萦绕,只需一锐杵,朝将猪颈捅去,立时鲜血如注,汩汩下泻,流入盆中。屠夫接血时,不忘执箸连续搅动,莫使其凝固,耽误了后续灌制血肠;时而挑出些许猪毛,莫使其影响了口感。猪自知其命休矣,泪流满面,然而为时已晚,只留下“角逐槽畔,只争朝夕”的回忆和伤感,殊不知“胜者早死”的道理!
不待猪命是否陨尽,但以血尽为止,旋即抬入一口巨锅之中。锅内浊水翻滚,臊气弥漫,此时无论猪是否死透,早已失掉了挣扎的力气。猪已非猪,已然猪肉矣。屠户一跃而起,跨上灶台,手持一铁片,趁热刮毛。毛尽后上钩悬挂,开膛破肚,在此就不细说了。
东坡先生此处轻轻挥了挥羽扇,收去诸般景象。从袖中取出一个黄纸包,摊开,推到毛姆面前。
“先生再来块儿猪肉如何?”东坡诡异的瞄着毛姆。
“嗷!”毛姆呕了一下,“不了,谢谢先生。”
“先生如何这般反应?”东坡故意问道。
“刚才先生引我去的场面太肮脏,又太血腥。我现在实在是没有胃口了。”毛姆仍在努力调整自己的不适。
“先生的意思是,看了这些场面,东坡肉的味道变了?”东坡质疑道。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感到有些恶心。”毛姆忙解释。
“先生的意思是肉没问题,您自己有问题了?”东坡追问道。
“是的,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毛姆忙答道。
“哦,既是如此,先生喝杯茶,压压惊吧。”东坡随手不知从哪里端出一杯茶,递与毛姆。
毛姆接过来,赶紧押了几口,顿时感觉舒服许多。
“先生好些了?”东坡若有所问。
毛姆感激的点点头。
“既是先生感觉不适,为何猪肉不可,饮茶却可?”东坡出其不意诘问道。
“提到猪肉,便觉得恶心。”毛姆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是先生无碍,是猪肉的问题了。”东坡再次质问。
“不,不,不,猪肉没有问题。”毛姆忙答道。
“先生也没有问题。”东坡抿嘴一笑,左手捻须,右手摇扇,静待毛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