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印象
记得梅曾问我,你说我像什么花呢?
以花喻人,对我这个植物盲而言,可真真是一道难题。梅兰竹菊、海棠芍药,千树万树梨花开、一枝红杏出墙来,宿舍楼下的栀子花还是明远湖旁的荷花……想了一圈,最后我说,你像桂花。
梅又追问,为什么是桂花,是因为普通吗?
我回说,金桂飘香,沁人心脾,香甜却不腻,是高贵的存在。
不知怎么,写到梅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这段对话。它像是一段无用的闲谈,记录下来也许又生变成了一段莫名的隐喻,我也说不清楚,不去细想,就让说梅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吧。
我们是大学同学,相识自然始于开学之初。我透过宿舍的床铺看对面的她,剪着打薄的不过耳短发,小小的身躯笼在白色T恤和长版牛仔裤里。宿舍是按照考生生源地组合的,她和我同是浙江人,我是温州瑞安,她是台州临海。我坐飞机早到一些,她和父亲赶乘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才从东南沿海来到西南边陲的成都,旅途奔波不免有些劳累,但印象里,她一到寝室就利索地收拾行李、擦拭桌椅、打点床铺、摆排生活用品。相较于我们父母的大包大揽,她的父亲更像一个“旁观者”。再说回她的发型吧,在我们高中学校,成绩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十有八九都留着她这般的发型。成绩应该不差、人估计比较独立,就成了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那一年是2007年的盛夏初秋,李宇春、周笔畅这些“超级女声”席卷而来的中性之美成为时代风潮,余温尚未褪去,现在再回想她当初的模样,还有点时尚弄潮儿的印记呢。
而后多年的相处,我倒愈发确切地感知,在梅看似男性化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真正细腻敏锐的少女心。现在想呵,十八岁也真是神奇的年纪,成年的起步不仅昭示着样态的变化,还塑造着品格、性情的定型,十年后再回头去看,她当年的事、她后来的事,都像是有迹可循的,有着明晰的来路与去处,经常会发出类似“她就是这样的人啊”“她这么做可一点儿都不奇怪”的感慨。
刚进大学,我被辅导员临时指定为编辑出版班的负责人,听着唬人,其实就是简单的通知传达,别无他事。大约是过了一个月,班级正式竞选班委,我因为厌恶宣读演讲时的套路连篇言不由衷,索性学曾荫权只讲了一句“我会做好这份工”就下去了,最后当然不出意外地落选了。我对做干部一向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禀赋,但却是个顶要面子的人,这可算是初入大学受锤的头一遭了。当天夜晚,我和梅绕着江安校区的宿舍群漫无目的地走圈,走了一圈又一圈,那一路昏黄的路灯在我眼里仿佛都变成了低头耷脑的花骨朵。但梅陪我,虽不多言语,倒成了那一夜的暖色,一夜过去,也就无事了。
我们受的都是欺骗性的教育,从苦读的“地狱”挣脱出来一头扎进大学,就像脱缰野马,在吃喝玩乐的花花世界里驰骋。都说少不入川倒是真理,人在蜀地,必定乐不思乡。大一大二我们在川大江安校区,校园里有一条必经的美食街,后来还出过奶茶西施上过《快乐大本营》,再以后她就消失了。美食街至今是我回忆起成都美食的原点,钟水饺、韩国拌饭、万州烤鱼、干炸莲藕、台湾卤肉饭……成都小吃、八大菜系、五洲四海,你能想到的,它都有。那时候,我们经常相约觅食,以为是大学的生活方式之一。记得第一次在川大望江校区南门外吃玉林串串香,除了同行的重庆妹子嗜辣成欢以外,我们各个吃得舌头发辣,喝水怕延长辣的周期,不喝又止不住眼泪流,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进退维谷,对辣的味蕾初体验时隔多年后回想依旧觉得刻骨铭心。大学期间,梅疯狂冒痘,虽然每次美食互动她都应约出席,加上她是小鸟胃,筷子没动两下,她就停筷一边发短信去了,但讲起美食的体验,她都说好吃。
当时的寝室是三室一厅的结构,进门就是敞亮的客厅,空阔的房间里搁了一张木桌和一排可坐三人的铁靠椅,再前面是一个30来寸的长虹老式电视机。我和室友谢瑾是电视迷,经常占着遥控板,虚度了许多大学时光,也看了许多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的成都本土节目,比如李伯清评书。那时候成都影视频道一年到头只放《还珠格格》,第一部放到第四部,第四部放完再接上第一部,“人生代代无穷已”。青春需要娱乐和八卦,追逐时兴的电视剧、看综艺,这是女生圈的交流内容,我以之为女人的天性。但梅对这些兴趣寡淡,她的童年、青少年缺乏影视作品的打底,不太像许多的同龄人早早被影视勾勒浸染,文艺的影响源远。我们在客厅里谈论热门剧集或是综艺聊得眉飞色舞、唾沫四溅,梅从寝室门出来,或是端着脸盆经过客厅直奔卫生间洗衣服,或是提着热水瓶回房间洗脚,颇有朱自清那句“热闹是你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的神采。“你不会这个也没看过吧”“你怎么这个人也不认识”,梅对娱乐的迟钝和滞后,引得谢瑾总戳中众人皆知惟她不知的盲区,这叫梅略露难色。梅是个好胜心强的人,她开始努力跟大家一起看剧,试着融入剧情,体味那些笑点的梗,不耻下问那一张又一张陌生的演员脸姓甚名谁,正所谓百步穿杨熟能生巧,梅自此入了影视的门,也能融入到大家的谈资里去。那时候江安商业街上开着好几家光盘小店,兜售各式或新鲜或冷门的片源,光盘标题往往是世界十大恐怖片、全球十大爱情片、你不能不看的禁片、华语电影不容错过的电影大师合集之类,标价多是10元一张,包装土味但佳片云集,去化很快。记得梅买过《色戒》号称无删减的碟,实际上是院线的TC版;也买过蔡明亮的《天边一朵云》,还是宿舍四人围着一台神舟笔记本的光亮看的,画面缓缓进入竟是一个女人对着半个西瓜在自慰,镜头拍得缓慢而又沉闷,西瓜溢出的汁和飞溅的红瓤慢慢地对我们造成了一种禁忌的冲突,就默默关了。
人和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呢,除开缘分的契机以外,我想你或多或少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渴望抵达的某一部分吧。我的个性里始终有任性鲁莽以及惰性不减的一面,但梅始终是一个安全边界意识很清晰的人。2008年5月12日发生了汶川大地震,当时我们正在宿舍午休,刚开始我还以为我们楼是危楼,没料到会遭遇这么大的灾难。学校采取紧急措施停了课,鼓励学生晚上到五一广场、体育馆、网球场这些空旷的地方休憩。我去了一天,就有些鼻塞感冒,想着地震当天都不至于震倒,更何况是余震后的风波呢,就索性回宿舍睡个畅快。梅觉得安全兹体重大,天天卷着被褥往网球场上赶,挨过了那段时光。
大学四年,梅是班长。大学不同中学,人员都作鸟兽散,不太有组织的观念。一遇到什么活动召集或是名单汇总,时常一条飞信下去,无人响应,石沉大海。不积极,不主动,不过也不拒绝,“三不”成了许多人对大学组织活动的参与态度。但人在其位谋其职,梅的班长事务干得异常出色。辅导员需要统计人员名单了,她总是第一时间就下达;同学有短信或口头回复的,她又是第一时间做好书面登记并回复;她熟练地运用打勾画圈叉叉等各种标识来区别对待同学们的响应,每次统计完成后,她还要再核实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从统计报名的精细程度上来说,我此前和此后都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的人。
梅对自己要求高,也自谦。她平时也不是下苦功的人,但临到大考,她就心无旁骛地学习,早早在学校图书馆里占座,凝心聚神,不像我学习两小时手机一小时。对于知识点的掌握,对于老师划的重点,她总是记得快准狠,自然她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有一年她得了国家奖学金,奖金好像是8000吧,她又拿出一半的钱去学了车,这就当时没有赚钱能力的我们而言,是件挺骄傲的事。她觉得如履薄冰,怕教练劈头盖脸地凶人,但科目还是每门100分过了。谁的青春不迷茫呢,前途未卜、囿于小事,焦虑、恐慌、伤感,各种情绪包裹着我们,在课业之外,许多人忙着读第二文凭、考证、打工实习。我和梅当时考过教师资格证,在川师附近的小店每次都吃马来西亚炒饭,最后两门理论课我每门60多分低分飘过,但梅两门都考了90多分,我暗自佩服她的刻苦。
梅说,第一次遇到我,就感觉会和我成为朋友。说实在,我是个被动而又慢热的人,第一次见谁,也没有想和谁成为朋友的预感和冲动。她待人热情,是一种滴水石穿般的而非张牙舞爪式的热情,又自有一股意气的坚持,能成为她的朋友是一种幸运。我们是最常搭伙的饭友,她经常点酸菜米线,我吃铁板小炒,食堂可真便宜呵,满满的一盘炒菜,也不过5元,10元解决一日三餐是常有的事儿。不知哪里刮来的风,那时候的冬天,特别流行打围巾。我只会平针,花了10元买了一个水蓝色的球打了一条。而梅是平针、上下针、扭麻花、钩花各种技术不在话下,我们没日没夜两天做完的活,她顶多一个晚上就完了。后来宿舍评选千奇百怪的各种小能手,梅还获得了心灵手巧小能手的称号,也算是一种客观的肯定吧。
年轻到底气盛,我因为自恃喜爱文学后来由编辑出版转读汉语言文学,梅选择编辑出版虽然是高考发挥失常的被动之举,但既来之则安之,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吧。我们总视自信为优秀的品格,但在梅的身上,我感觉对自己不那么自信反而有一种攀登者的气质。大学四年,说快活也快活,说苦闷也苦闷,苦闷来自于对未来的惆怅,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工作,能做成什么样,经常觉得自己像芦苇一样飘摇,无限的为赋新词强说愁大约也是生命在青春蓬勃期的自然状态。而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也并非永远那么伟光正,细微的攀比对照、同侪的竞争压力、无事生非的羡慕嫉妒,我们也并不是没有。但细细剖析下来,更多的是敞亮的对照、比拼,支撑的启迪、慰藉,我始终相信真正的友情多以明亮示人的。大学,我总是记账,养成了不多花钱的克制,其实就是“抠”。梅怕多花钱,时常向我借一百或再一百,隔段时间再还我,也从没少过我一分。现在想来,这种节俭也是青春期平凡家庭的一种缩影吧。那时候微信也不发达,与人交流多是动感地带的短信套餐,70个字一毛的短信少打几个字都觉得是亏了钱。梅那时候一天和异地的男友短信不下50、60条,一个月下来通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手机内存不够了,她就把短信一条一条誊抄在笔记本上,印象里短信内容都抄满了好几个笔记本呢。除开雷打不动的写信回信,她经常给远方的男友寄礼物、送零食,EMS打包盒也总是鼓鼓当当,但这点钱丝毫不心疼。
唯一一次我略有不快的是当时借梅自行车,不知怎么被贼偷了。自行车是刚上大学时和妈妈买的新车,多少有些敝帚自珍。梅向我表达歉意,但我心有不甘,甚至意气用事想着去九眼桥把自行车找回来,多少有些责怪你怎么就把我的自行车弄丢了呢?所以电影《偷自行车的人》也好,还是《十七岁的单车》,单车就是文艺作品也是照进现实里的一种寻常又深刻的意象。青春期的悲欢离合就都是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年长几岁,芝麻绿豆,懒得计较,也不会再放心上。但因一场阳光照在教室座椅上的静谧而觉得愉悦,因一场滂沱大雨而心生堵意,年轻的时候,都再正常不过。
虽然我们来自东南沿海,但骨子里的思维做派打上的仍旧是县城重点中学学生的样式,到了成都这个大城市,多少还是开了点眼界。我们逛川大南门,经常在百老汇外的公交站坐公交去春熙路盐市口,逛过班尼路,逛过伊藤洋华堂,走过双流镇上的商业街,她最喜欢吃狼牙土豆,我比较喜欢吃1元20个的小蛋糕,买的最多的礼物是辣味花生。我们不擅长砍价,买过一件质量糟糕的衬衫,回来还是梅把纽扣给我重新订了一回。“你是我的半个妈呀!”我曾这么揶揄说过。她还给我绣过十字绣,给我出过一本书。我后来想,她交友自有一股古道热肠的侠气而不自知。大约是大二的光景吧,编辑出版专业课要求制作一本书。梅偷偷地把我在人人网上的文章拷贝下来,配图也是在我人人网、QQ空间里找的,编辑、校对、排版,她暗地里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最后收到成品,真是惊喜地说不出话来。非常惭愧,这本书直到现在也是我人生里唯一的一本著作了,现在依旧放在书柜显眼的位置,用绝对的话说,这辈子再也没有收到过这么珍贵的礼物。
地震过后的四川为了感谢全国人民的关心,特意推出了熊猫卡,可以免费游玩四川境内好些个景区。记得领卡是在成都SM广场,不远是贾樟柯《二十四城记》里的楼盘,那个楼盘建设的场景随着电影永远载入了历史,而我们当时的行踪早已经来去无影。我们借着熊猫卡去过杜甫草堂、武侯祠,后来又去过都江堰、青城山,在青城山脚拍过一张两寸的免费照片,其实神态相当自然,又自带年轻的光彩,但出于省钱没有选择放大,想来也是后悔的事之一。后来我们又相约去重庆,坐了重庆出名的过江索道、在解放碑十八梯荡过、去重庆师范大学附近的德庄吃了火锅、住在一家国际青年旅舍,同房的房客是一个胖胖的英国女孩,拿了一本Lonely Planet要在中国过一年gap year。是一趟红色旅游,去过渣滓洞白公馆,去过红岩革命纪念馆,三天行程结束又坐火车回到成都。在车上我一直在吃磁器口排队买来的陈麻花,一口气吃完了两斤,感觉是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麻花。旅途无聊,我们又比赛剥瓜子,梅一路咯咯笑,同等的时间里,她比我完成了多一倍的量,还拍照留下了证据。
去成都读书哪里都好,唯一的不便就是回家。记得第一个学期的寒假,我们早早地赶着凌晨去成都火车站排队买票,结果只买到坐票。三天两夜的车程,成都到金华,过四川,穿湖北,经江西才进入浙江的腹地,时光漫长,夜浓风冷,座位又是那么硬,因为久坐火车血液循坏障碍,梅的腿脚浮肿,幸好同行的有华西临床的,到了金华终于消了好多。印象中的金华火车站脏乱差,堆满瓜壳碎屑的候车间、需要心理建设还要屏蔽嗅觉的卫生间、只播放恐怖片和色情片的夜间影厅拉着帘子……到达金华通常是凌晨两点一刻,有时我马上转火车回温州,有时候我等六点的大巴,梅通常要等早上的大巴,度秒如年,又饿又冷,我们就在冷冰冰的充满八九十年代气息的老式火车站里等着清晨曙光的到来。大学毕业以后,我再也没有坐过长时间的硬座,连杭州——义乌一个小时不到的硬座,都觉得是一种煎熬。青春里的节俭是仗着年轻的身体资本熬出来的,换现在又怎么做得到呢?
青春的友情也充满了自我想象的竞争对手。梅自以为对文艺称不上热爱,而我那时候自诩文艺青年,与学院里不少有文艺爱好的同学有些来往,也时常根据豆瓣的同城参加过成都的文艺活动,在白夜酒吧里看到韩东念诗是我关于成都文艺最鲜活的记忆,所以赵雷在《成都》里唱的“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是成都文艺青年的最大公约数,但也有些俗气外露了。梅同我去过一次小酒馆的演出,是牛奶咖啡,黄色的灯光打向舞台充满魅惑,虽然是冬天但大家又热情又感动,一种接近于青春的直接的感动。
大学临近毕业,我们无所事事,我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端详望江校区的讣告,看教授的生平、看家属的措辞,想象背后的故事和家庭的温度。梅和我偶尔漫步校园,会顺便留影。当时我买了个破单反,尼康的D3100,没有拍照才能纯属瞎拍,但梅觉得我拍她好看,留了不少我拍她的照片。我们亲密无间,关于毕业的照片里还留下了模仿泰坦尼克号jack和rose的合影,虽然从来没有好看的自信,但年轻的照片仍旧是顶珍贵的。毕业总会一如计划地来临,跳蚤市场关了门,开始出现砸水瓶的声响,男声宿舍的吼叫像绵绵不尽的声浪,而我们白天在草坪上厮杀三国杀,晚上在一楼的宿舍熬夜搓麻缺一门,玩笑毒舌,抓住最后的尾巴。无论前程是否光明,谁都有离开乌托邦的伤感,我们用狂欢消灭伤感。七月初,表妹小学毕业和爷爷来看我,我们计划好了一趟稻城亚丁的川西毕业旅行,我比计划提前几天离开了学校。梅在小南门送我,隔着只允许一人侧身而过的栅栏,大家都有些情不自禁地哀鸣,怕是背影都在抽泣。自此,我们四年的同居生活彻底结束了,人去楼空。
人生的不确定性让早早计划工作的梅又保送浙大读了两年研,而一心想去北京闯荡电影圈的我又因为家庭原因回到家乡当起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那两年我们在杭州见过一次面,又在断桥合了影,梅在西溪校区的宿舍楼下给我买了两包华味亨。毕业两年,青春里的喜与乐还没有消散,我们都葆有一份天真。
研究生毕业以后,梅追随男友来到了台州玉环,在一家国有银行里跑信贷。国庆我们相约去了一趟西北。从杭州坐火车到兰州,看黄河水吃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兰州拉面,又卧铺去敦煌看莫高窟,车外的西部寸草不生,在雅丹的夕阳下追着太阳跑,在鸣沙山骑骆驼,月牙泉她一溜烟就到了山顶,而我深陷流沙不能动弹,后来又去宁夏看友人还去了张贤亮的影视城。天地间的玄妙我们见识得太少,那一次我们都认为是美妙的旅行。
转眼,我们都是三十而立。所谓三十而已,却是人生到了有点苦的阶段。我在平凡岁月里缓慢受锤,梅又比我们早早直面人生的撞击,是一个穿过暴风雪的人。我们相识在青春,奔赴青春有许多的奢望,都以为是一场浩大的盛宴。而今过去,才看得见自己不过是天地一蜉蝣,沧海寄余生。我们生而为女性,但一同成长为女性,是岁月赋予我们的智慧,也是支撑我们友情的力量。这力量终究像大树扎根泥土,需要时间、阳光和雨露,需要滋润、灌溉和自己的内生动力。
时光会老,愿我们还能继续生猛。
2019/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