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洛丽塔》
一
《洛丽塔》的故事今天对于许多读者来说都是耳熟能详的了。来自欧洲的高大英俊的文学教授亨伯特来到美国,爱上了自己的继女洛丽塔,洛的母亲意外去世后两人开始环美旅行。洛在旅途中逃跑,投奔奎尔蒂。从奎尔蒂的性爱乐园逃脱后,她和另个男人结婚,最终难产而死。而狂怒的亨伯特枪杀了奎尔迪,自己死在狱中。
故事以亨伯特的初恋情人安娜贝尔开场,两人生活在人类最初纯粹快乐的乐园——对于亨伯特而言就是他的“旧世界”欧洲。而这段恋爱结束于一场未完成的性爱,可被看作一个隐喻性的动作:初尝禁果后,人类被逐出伊甸园。从此以后,安娜贝尔的魅影,作为被魔鬼引诱了的夏娃,负罪的女性,始终纠缠着亨伯特。经过了巴黎街头的妓女莫妮卡、第一任妻子瓦莱丽亚,这个魅影最终“转世成人”(incarnate),成为洛丽塔。
洛丽塔,在亨伯特缠杂迂回的叙事中,始终是个极端复杂的形象。她的矛盾在于,一方面她的年幼暗示她的单纯无邪,她的脆弱,她对于亨伯特——这个强壮的欧洲中年男子——是一张白纸,对自己的性感一无所知,等待艺术家的创造性阐释;而另一方面她在亨伯特严重似乎又是堕落的夏娃,恐怖的塞壬——这也就难怪他无数次强调:“是她勾引了我。”[1]造成这样的吊诡的形象,一方面是出于亨伯特自我正名的强烈冲动,一方面更凸显出他心中作为男性的自欺的焦虑。
从这个角度上,我们可以重新理解洛丽塔的情节,其实就是洛丽塔的两面性不断交叠,而引出的亨伯特和洛丽塔之间一系列的权力斗争。
从一开始,亨伯特就有意暗示虽然他对洛丽塔秘密地怀有无法抑制的爱情与欲望,然而真正一再主动采取行动的却总是洛丽塔。黑兹死后,亨伯特把洛丽塔接回来,是她“主动倒到我的怀里”[2]而在第二天的清晨,当洛丽塔醒来,她向他求欢。
而在之后的情节中,亨伯特逐渐掌握上峰,深知洛丽塔已经“没别处可去了。”[3]在“逃亡”的过程中,他更是对洛威逼利诱。“用感化院威胁时我回想起来觉得最羞愧的一种”,但是,亨伯特解释道,“我必须取得她的完全合作,好把我们的关系保密,而且这应当成为她的第二天性,不管她对我产生什么怨恨,也不管她可能会去寻求什么别的快乐。”[4]
亨伯特送洛丽塔进入比尔兹利女子学校后,两人的关系有了转变(至少从亨伯特的叙事中看是这样),洛丽塔开始以钱交换爱抚。亨伯特的控制也越来越紧,不准她和男生接触,不准她有娱乐活动,他的神经质的控制欲让洛丽塔的生活空间狭窄得可怜。一词两人大吵一架,洛丽塔出逃,回到亨伯特身边后之后两人关系有一次戏剧性的反转。她已经与奎尔蒂达成联系,谋划这一次逃跑,真正掌握了主动权。洛丽塔最终逃脱了亨伯特,然而讽刺的是,这成功是通过另一个男人的帮助;而她最终逃进了那个男人的怀抱。
在亨伯特的整个忏悔录中,他事实上对洛丽塔作为一个人并无太大的兴趣。洛丽塔只是他感情充沛的散文中一个歌咏的对象,而在这些歌咏中,除了掩映的一些破碎的线索,看不到洛丽塔的自主人格。在一个隐喻性的射精场景中,亨伯特意识到在他的高潮即将来临的时刻,“洛丽塔已经安安稳稳地唯我存在了”。[5]这个场景凝结了整部小说的主题:在亨伯特自我高潮的叙述中,他始终试图使洛丽塔在他的唯我的世界中稳定存在。
当回想这个场景时,亨伯特说:“我疯狂占有的并不是她,而是我自己的创造物,是另一个想象出来的洛丽塔——说不定比洛丽塔更加真实,这个幻象与她重叠,包裹着她,在我和她之间漂浮,没有意志,没有知觉——真的,自身并没有生命。”[6]在亨伯特无意中说出实情:在他的世界中,洛丽塔没有意志、没有知觉、没有生命。在这以后这个情况并未改变,然而他却不再满足于在洛丽塔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射精,而开始侵入洛丽塔的世界,将她纳入自己疯狂的叙事/谋划之中。洛丽塔在他设计的情节中万分痛苦,他无暇顾及,因为那个洛丽塔对他而言并无生命。
在这个角度上,《洛丽塔》可以被看作一则性别的寓言。女性始终处于被注视的位置,她被阐释为任性、可怖、前后矛盾的(inconsistent);而在男性的叙事中,女性本身的声音总是被抹去的。即便是在亨伯特失去洛丽塔后,当他回望,他痛苦地意识到“我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我的宝贝儿的心思,而且,很有可能,……她心中还有一个花园,一道曙光,一座宫殿的大门”[7]。洛丽塔的对家庭的渴望,对别的女孩子的父亲的艳羡,对自己母亲的思念,都涌上心头;然而就连这种同情也都是来自男性的独白,来自亨伯特的阐释。
这解释了为什么当洛丽塔开始(在奎尔蒂的帮助下)策划逃跑时亨伯特感到歇斯底里的紧张和恐怖:当他一直当作理所当然的被动的洛丽塔开始表现出自己的意愿并且反抗他的时候,他依赖的那个“安稳的唯我的”世界的平衡被打破了。——然而,就连这种反抗,也并非女性自己完成的,而是因为洛丽塔依靠了另一个男性。然而亨伯特最终在叙事的过程中,将主动权夺回:我们于是接触到《洛丽塔》中的文本、阅读、阐释、写作等系列主题。
二
在第五章中,当亨伯特自述身世,他将自己的文学事业和对“性感少女”的定义与追求并置看起来是意味深长的。如果他的文章《济慈致本杰明·贝利的信中的普鲁斯特式主题》听起来是牵强附会,则他对“性感少女”的定义亦是同样的主观和专断。[8]他装腔作势的文风中,学术性词汇和浪漫的陈词滥调混杂,在文本解读的学术领域和激烈爱情的个人感情中间反复跳跃,同时也在消解这两种话语的界限本身。
他于是接着引用法律、历史、艺术、文学各种文献来证明恋童的普泛,似乎因此就正当。[9]这种被繁复耀眼的修辞和文化指涉遮掩的逻辑本身的脆弱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处理这些文本的轻薄的方式。他指出但丁爱上比阿特丽斯时她只有九岁,只是故意不提,当时但丁也是九岁。而当他继续提起彼特拉克时,他说的则似乎是全然的虚构了。
这里表现出亨伯特一贯的特长:断章取义。他在篡改一首流行歌曲时,自己承认:“断章取义有种魅力。”[10]文学艺术这种他似乎十分珍视的东西,在他手中却只是玩物,缺乏尊重,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意歪曲,刻意地误读。
因此,只有当我们将洛丽塔和文学文本这两样亨伯特看似视若珍宝而事实上又满不在乎的形象对比在一起,我们才能理解纳博科夫既宣称“《洛丽塔》并不带有道德说教”,同时又坚定的相信它是道德的的原因;它显示着纳博科夫作为一个艺术家对文学的思考的复杂向度。事实上,文学从来不能与道德无关;当文学被亨伯特这样的人断章取义地利用,文学本身就成了恶的帮凶。
值得注意的是,亨伯特与精神分析的关系十分暧昧:一方面,他不遗余力地嘲笑弗洛伊德及其弟子,但另一方面却对这个学科了如指掌,在南极考察队负责观察科学家们的精神状态,并且在她与洛丽塔独处时,他视自己为“儿童治疗专家(一个冒充内行的人,像大多数儿童治疗专家一样——但没有关系)机械刻板地重复新弗洛伊德主义的杂乱无章的观点,并且设想出一个处于少女‘性潜伏’期的爱好幻想和夸张的多莉。”[11]这也就是说,他虽然鄙弃精神分析,但是当可以为他所用来接近洛丽塔,亦无不可。当亨伯特用厄勒克特拉情结式的方式为自己正名时,精神分析在这种挪用下已经不仅是荒谬;更是恶的。
而当这种一厢情愿的阐释被应用在一个无辜的女童身上,这种恶则显出从所未有的恐怖的面目。[12]他在为“性感少女”下了定义后强调,“你必须得是一个艺术家,一个疯子,一个无限忧郁的人……才能凭着难以形容的特征……立刻就从身心健康的儿童中辨别出那个销魂夺魄的小精灵。”[13]他于是将自己和他(可能存在)的同伴们定义为一种巫师般的存在,在女童中挑选“天赋异禀”者。而正因为只有他自己拥有这种他自己规定的能力,所以他对判断“性感少女”有独裁的权力。
而时常,根据他的心情,他也会跳出这种“艺术家-疯子”的身份,以“正常”的眼光审视、谴责她的洛:“洛丽塔把天真和欺诈、妩媚和粗俗、阴沉的愠怒和开朗的欢笑结合到了一起……从智力上说,我觉得她是一个讨厌的普通的小姑娘。”[14]而在一次争吵后,他几乎将她逐出自己的洛丽塔之岛:“她正好坐在我炽烈的愤怒的焦点上。所有贪淫好色的迷雾都给一扫而空,除了这种可怕的清醒,什么都没有留下。唉,她已经变了!如今她的肤色与任何一个粗俗、邋遢的中学女生的肤色没有什么两样。”[15]
洛丽塔对于亨伯特就像他残忍地歪曲的那些文本一样,被残忍地歪曲着。洛丽塔是一张白纸,其实或许无所谓美或不美,但是艺术家亨伯特用他的慧眼赋予了她美。在亨伯特“艺术家”的逻辑下,洛丽塔的美本质是他的。
在某种程度上,阐释带给亨伯特的快感远大于性:“我对所谓的‘性行为’压根儿就不在意。任何人都可以想象那些兽性的成分。一项更大的尝试引诱我继续下去:一劳永逸地确定性感少女危险的魔力。”[16]他如是说。“性不过是艺术的附属品。”[17]
是这种艺术的激动支撑着亨伯特洋洋洒洒五百页的忏悔。而在叙事过程中,应该被强调的是,亨伯特的阐释同时也是一种创造。这里纳博科夫关于虚构叙事复杂迂回的辩证:当这部虚构的忏悔录声明要“再现”的“现实”是虚幻的;而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创作与阐释的分野被彻底模糊了。
《洛丽塔》至少有三层叙事:第一层是夏洛特死后亨伯特开始酝酿的半成熟的计划,他的想象中细节丰富,作为一个次本文几乎可以独立成为一篇小说;然而可惜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反高潮,颠覆他的预期。
而这就是叙事的第二层,是他的文本对他的反叛。这个反叛的主体与其说是洛丽塔,毋宁说是奎尔蒂。在这种观点下,亨伯特一再强调奎尔蒂与自己的相似是意味深长的:“他的风格、他的那种诙谐幽默——至少在最出色的时候——他的思维方式,都跟我十分的相似。他模仿我,嘲弄我。他的影射暗指当然表现自己文化修养很高。他博览群书,通晓法语,精于异想天开地杜撰新词和猜测词义,而且还是个个性学的爱好者。”[18]奎尔蒂是亨伯特的镜像,是在他虚构的世界这个超稳定结构中偶然出现的不稳定因素,颠覆他的整个叙事。
而在叙事的第三层,到底还是亨伯特掌握了话语的权力。精神分析学者认为,叙事某种程度上是对死亡的提前操演;[19]这样看来,《洛丽塔》的叙事不仅是对亨伯特另个自我(alter-ego)的谋杀的操作与记录,也是对他本人死亡的预言。只有奎尔蒂这个不稳定因素被锁定,一切尘埃落定,亨伯特才能重新整理他被奎尔蒂破坏得支离破碎的线索与材料,重新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因此,在听到洛丽塔终于说出拐走自己的人的名字时,亨伯特“既不震惊,也不诧异。悄悄地发生了交融汇合,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成为贯穿在整个这本回忆录中的枝条图案,我编织这幅图案的目的就是让成熟的果子在适当的时候坠落下来;……”[20]因此,死亡是亨伯特的叙事的起点,亦是归宿。而从另个角度而言,是因为他掌握住了叙事的权力,他才战胜了死亡。
三
虽然纳博科夫讽刺地嘲笑了对《洛丽塔》的“古老的欧洲和年轻的美国相互诱奸”的寓言式读法,[21]但我想他或许不会拒绝我认为对欧洲的乡愁是《洛丽塔》——或许包括他全部的创作——一个重要(如果不是最重要的)主题。
“创作俄国和西欧大约花了我四十年时间,”纳博科夫说道,“而现在我面临创作的美国的任务。”[22]而且是以欧洲人的视角创作美国。《洛丽塔》中盛满了对美国的描绘,语调或是讽刺的,或是抒情的,或是怀旧的。
承载了最多关于美国的套话(stereotype)的应该是可怜的夏洛特·黑兹了。亨伯特每每谈到她总不免语带讥讽,用他的话说,她是“附庸风雅的中产阶级”[23],“温柔和蔼的美国人”[24]“谈吐优雅”,“规矩却很讲究”,但是显然来自某些“读书俱乐部、桥牌俱乐部或任何其他死气沉沉的传统组织”,“这种女人”的看法“根本不反应她们自己的心灵”,“一点没有幽默感”。[25]并且与之对应的,来自欧洲的亨伯特自己是“老派的、旧世界的”[26]“老派的斯文有礼的”[27],总是带着“欧洲人那种温文有礼的态度”[28]。
在亨伯特眼中,美国这个尚幼的民族既缺少文化,但同时又对古老的欧洲文化存着渴慕、敬仰之心——读者都记得亨伯特不止一次嘲笑夏洛特说的法语的美国口音。
而亨伯特/纳博科夫对汽车旅馆(motel)这样美国发明的兴趣如果证实了他对美国的这一态度,却同时也提供了更复杂、深邃的向度。纳博科夫说:“我选择美国汽车旅馆而不选择瑞士饭店,也没有选择英国客栈,就是因为我要努力做个美国作家,只要求得到其他美国作家享有的同样的权利。”[29]似乎在纳博科夫看来,汽车旅馆诗是个代表美国文化再好不过的符号。
汽车旅馆对于亨伯特而言是总是带着某种赝品般的不自然感,(“我们看不上那种用护墙板修建的朴素的用石灰粉刷过的小木屋,它们总隐隐有一股阴沟气味或事什么别的朦胧的、不自然的恶臭。”[30]);并且又用了几页的篇幅嘲笑它们那些“那些自以为颇有吸引力的千篇一律的旅店字号”[31]的缺乏文化。
亨伯特“汽车旅馆”的之旅毋宁是一场美国文化之旅,沿途除了汽车旅馆还见到了“爵士乐、方形舞、又甜又腻的圣代冰淇淋、音乐片、电影杂志”还有“礼品商店”……[32]。令人感到兴趣的事,尽管他始终对它们冷嘲热讽,但他同时也始终不畏繁冗地对它们做精细到令人诧异的描写;语调中带着某种发现的愉悦。亨伯特需要以“文化”作为界限将美国树立为严格的他者;而隔着文化这条分明界限,他才得以安心地以某种近于人类学的兴趣注视美国这个年轻的民族与文化。
但是也正是唯其年轻,美国总是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纳博科夫引以为傲的对洛打网球的描写,正是写这个年轻的美国人在这个年轻国家的土地上释放青春的活力。而这一段穿插在描写美国土地的抒情散文段落中,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从这个角度,把《洛丽塔》解读为“古老的欧洲”和“年轻的美国”的故事未尝不是富有洞见的。
然而,在这片异域上,亨伯特也时常恍惚地回到故国。第一次住进汽车旅馆的次日清晨:“那是天堂的牢房,黄色的窗帘给放了下来,好造成充满阳光的威尼斯清晨的幻觉,而实际上,那是宾夕法尼亚州,外面正在下雨。”[33]
美国的自然风光,起初看在亨伯特眼里是似曾相识的,因而令他感到亲切愉快,因为小时候在儿童室看过美洲输入的彩绘漆布, “上面描绘的苍翠的乡村风格把一个上床睡觉时的瞌睡的小孩弄得如痴如醉。”[34]但是这种熟悉感却在注视的过程中显得越来越陌生。
这种由愉快到幻灭的逐渐演变构成了《洛丽塔》的主要线索。第二次和洛丽塔踏上旅途时,亨伯特又想起童年对美洲的想象:“山峦起伏重叠,一座座壮丽的钻石似的山峰,巨大的针叶树,披着光灿灿的熊皮的le montagnard émigré, felis tigris goldsmithi,以及呆在梓树下的北美印第安人。”然而,“所有这一切眼下都归结为一片小得可怜的市郊草地和一座冒烟的垃圾焚化炉,真叫人感到沮丧。”[35]他被迫认识到美国的土地,“具有抒情、史诗、悲剧的色彩但却绝对没有田园牧歌情调”[36]——而那正是他回忆中美好而古老的欧洲。
在这个角度,《洛丽塔》同时也是一则关于乡愁的寓言。亨伯特——这个异乡人,流浪者——在年轻的美国中,也就是幼小的洛丽塔身上,投射的事实上是他在回忆中净化了、理想化了、失真的、过于完美的欧洲。她第一眼看上去和从前和自己深深相爱的那欧洲女孩如此相像,然而在相处过程中,她却逐渐露出她的“真实”面目——她庸俗、吵闹、任性、不懂文化。更糟糕的是,她竟然不能像在记忆中死去的安娜贝尔那样美丽、善良、一言不发。她竟然不甘于屈服于他独裁的控制,有了自己的意志——洛丽塔同一个美国人跑了。虽然那是一个深谙欧洲文化、法语熟练的美国人。
在这种视角下,亨伯特带着洛丽塔在全美国找一片类似记忆中里维埃拉的海滩的情节,看起来就格外忧郁。纳博科夫说,《洛丽塔》是他和英语的恋爱的记录[37],可是当想到,故事中不仅那欧洲情人英年早逝,美国女孩亦逃之夭夭,我们突然看见纳博科夫站在亨伯特背后,望着他恋人们的背影,为他“个人的悲剧”长叹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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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HJD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9-12-26 22: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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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hmael 转发了这篇日记
“亨伯特——这个异乡人,流浪者——在年轻的美国中,也就是幼小的洛丽塔身上,投射的事实上是他在回忆中净化了、理想化了、失真的、过于完美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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