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的保暖之道

导读：“未经加工的喀什米尔羊毛也就是刚从山羊身上剥下来，价格已逼近1公斤550美元。一件四股纱的毛衣，重量大概只是半公斤出头，就算你给1000美元、估计也没有多少零头可找。明年的价格可能还要更高。但是，那些该死的山羊就是不争气，你又能把它怎样呢?”

蒙古的冬天冰冷刺骨，寒风在冻土层上咆哮怒吼，慢跑这件乐事是此地人不敢受用的，大多数当地人为了抵御寒冷，必须定时啜几口甜酒或热牛奶，免得把自己冻成冰棍儿。这里冷极了，足以把露在毛毡帽子外面的耳朵冻得掉下来。

尽管刺骨的严寒一阵紧似一阵，弥漫在空气中，但还是有一些蒙古的原住民，对这零度以下的气温丝毫不以为意，显得勃勃有生气。因为，他们其实就是一件走来走去的毛线衣。从鼻子到脚，全裹在自然界效能最好的抗冻物质里，完全与冰冷的世界隔绝开来。你永远找不到有哪只蒙古的喀什米尔山羊会冻得发抖。

纯净的蒙古喀什米尔羊绒，一般被认为是羊毛中的极品。依重量比较，它比所有其他天然纤维都要暖和。而这山羊居然还有两层羊毛来防风。第一层是覆盖在外面的、比较粗长的针毛，第二层是里面纤细得多的绒毛。就是这层绒毛，总有一天会在你的衣橱内占上一席之地的。羊绒除了轻质、暖和以外，还十分柔软，手感好极了，叫人忍不住要摸一摸、而且一摸就能辨认得出米，即使闭着眼睛，你只消用你的指尖就能轻易分辨出那是不是一件喀什米尔羊绒毛衣。

羊绒价格之贵，是它的另一重保证。它是1盎斯1盎斯地计量的，只有小羊驼(Vicuna，也叫骆马、骆驼族下的一个得天独厚的分支，生活在南美山区)身上的毛会比它贵。而且，喀什米尔羊绒的超高价钱，看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往下降。部分原因是这种纤维品质绝佳，数量稀少。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把羊背上的那层绒毛要转移到你身上用的还都是中古世纪的老办法。

从山羊毛变成绅士服的整个过程不仅非常麻烦、需要大量劳动力，而且受制于各种各样难以预料的因素，而其中最难预料的一项就是“供毛者”一方的性欲问题。我们总不能把喀什米尔山羊关在笼子里，如同圈养鸡-样强迫它繁殖吧。这一点倒查像我们人类的，它们也需要空间和隐私才能成就浪漫爱情，所以，每年究竟会产出多少喀什米尔羊绒，我们根本不可能准确估算。它是一种天然商品。而且一如所有的商品，它的价格也会波动，但多半是向上波动。

如果这些山羊的毛可以像剪绵羊毛一样处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价格也会便宜多了。但就是不能，因为这种山羊柔细的里层绒毛会自动脱落，纠结在粗硬的外层针毛里面。获取这些绒毛的惟一方法便是工人用手把它耙出来。一次一只羊，从每只羊的身上只能得到几盎斯的羊绒，当然，你首先还要把羊给逮住了。这下你该明白了吧?这可不是一桩唾手可得的简单差事。羊绒被耙出来后，未经深加工便运往外地。其运送的方式和工具五花八门，足以叫联邦快递的总裁天天做恶梦。又是牛又是马，还有橡皮筏、舢板什么的，于是，羊绒就这么游哉悠哉地-"路晃荡到了中转站，然后装船准备运往海外。真是够远、够慢的啊，

羊绒在库房里先要分选一番，以分出灰色的毛、褐色的毛、白色的毛等等。这工作听起来简单，但至少需要5年的训练才能做得好。接下来再把羊毛混合起底用水冲洗，以去除它在前一任主人身上多年累积下来的油脂，之后一根根分开，挑出可能夹缝在毛丛里面的外层针毛。等这些工序完成后，羊毛早已所剩无几，大概只有原先的一半了。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些精选过的羊绒最终可是会变成舒适无比、华贵至极的东西呢！它们是制造上千美元一件的休闲外套和围巾的原材料，可以让穿着的人有一种温暖的、被“马杀鸡”(Massage，按摩)的感觉!羊绒织品件件各不相同，你会发现，它们因用途有别而有多种轻重、厚薄之分。依我看来，从头上的软呢帽开始一路朝下，全身上下都穿戴羊绒制品在技术上是有可能的，但是否实用就需要考虑了。像我这么喜爱羊绒的人，也有一两次实验落得个破财又扫兴的下场。

举例来说，一想到可以穿喀什米尔羊毛袜，你肯定会喜不自胜。这也算是对脚丫子当之无愧的犒赏。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把脚趾头包裹在既暖和又舒服的钞票里走来走去，更令人惬意呢?惬意是惬意啦，但长久不了。或者，至少在我身上就不长久。可能是因为我有一只不可饶恕、好起摩擦的后脚跟吧，又或者是因为我走路姿势太过野蛮粗鲁，颇具破坏性吧!不过我发现，如果限定自已能不走路就绝不多走一步、那么我的这双羊绒袜穿上一整天也还破不了。但即使不破，下次我再穿时，袜子也一定会未老先秃了。要么有一根脚趾头放肆地从前面破袜而出，要么我的脚后跟会从后面探出头来。所以，我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对这羊绒袜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这些问题体现在羊绒长裤上，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情况也差不多。即使是整条裤子都有衬里，也容易在臀部和膝盖的部位隆起一块来。给穿者的下半身平添一点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如果非要用羊绒毛料来遮住下半身不可的话，除了成天笔直站着之外，惟一的方法，就是选择羊绒和绵羊毛、或是羊绒和真丝混纺的面料。这些面料虽然没那么柔软，但是很可能不易变形。你的上半身则是大可尽情包上好几层羊毛的地方，比山羊身上的毛还多都没关系。喀什米尔羊绒大衣，由于绒毛极为致密，质地介乎丝绒和毛皮之间，所以完全可以抵御纽约麦迪逊大道上的寒风，以及明尼苏达州的爱斯基摩的严冬。而它又没有笨重大衣的那种厚重感，不会让你觉得好像把老祖母的扶手椅子穿在了身上，并且，你的裁缝师傅还会告诉你，剪裁羊绒毛料也是他的一大乐趣呢！

剥掉你身上最外面的那一层，接下来就该轮到你的休闲外套了。这种衣服的保暖性没有外观那么重要。经验老到的喀什米尔毛料探子——这本事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练成，早在十英尺开外，就能认出纯羊绒面料做的休闲外套。即使相隔这么远，那外套质地之轻软，仍然清晰可辨，一点没有生硬的棱角，女性对这类东西天生独具慧眼。假如有那么一件羊绒外套就在眼前伸手可及的话，她们通常很难克制自己的双手不去摸它一下，你如果常穿羊绒质地的衣服，可要有心理准备啊。因为你要时刻提防着被别人找来摸去，人生还有比这更槽糕的命运？

除非你是最冷血的人，否则羊绒衣服应该是无论什么时候穿都够用的，不过，有一些羊绒毛衣十分轻薄，可以穿在休闲外套里面，这种毛衣是单股纱线的，也是使用最为广泛的一种重量规格，和单股纱相比，双股纱的厚重程度是它的两倍。暖和程度也是它的两倍，昂贵的程度当然更是近乎它的两倍。至于毛衣中的极品——四股纱，你会把它锁起来，尽量离那些手指不太规矩的人远远的。

我对四股纱的喀什米尔羊绒毛衣十分宠爱，已经宠爱到要用”我绝少穿休闲外套”这样无力的借口来搪塞了！实际上，这时你根本没办法再穿外套了，否则，那样子你准看起来像一个大帐篷。因为四股纱的羊绒毛衣如此暖和蓬松，并且超乎寻常的厚实。以至于你根本不可能再加穿些什么，这毛衣一件可抵十件普通的毛衣，花的钱也差不多是那十件的总和。许多人怀疑，把如此惊人的一大笔钱一股脑地投进一件毛衣里是否明智。对于这些持怀疑态度的人，我推荐四股纱的羊绒围巾，大家不妨试一试。你把围巾往脖子上一绕，然后在你能碰得到的最冷的那一天出门去。你全身可能冻得发紫，惟独下巴到胸口的地方，除了暖融融之外，还是暖融融。

由于市面上对于羊绒制品带来的惬意享受需求与日俱增，所以卖羊绒服饰的地方也愈来愈多：每一家名仕精品店都会有一批精选的货品，陈列在店中角落里一个高租金的玻璃柜内(尤其是那些标榜自己为名仕服饰代理商之类的商家)。可是，假若你很看重你的羊绒衣料，那你和你的美国运通卡迟早都得一起去伦敦朝圣一番，到聚集了英国乃至世界各地高级名牌店的伯灵顿街(Burlington Arcade)好好逛上一圈。

这条拱廊小巷和皮卡迪利大道(Piccadilly)呈直角相交，长约25o码，宽度几乎还没有头尾相接的两条围巾的长度宽，上面是玻璃华盖！道路两旁是纤尘不染、光可鉴人的展示橱窗。廊内有管事的人来回巡视。他们衣着华丽，颇似理想王国里警察的制服。这些人的职责是维持安宁，执行绅士该守的规矩，以维护廊内尊贵的氛围：不准吹口哨，不准奔跑。

就在这不长却富丽堂皇，琳琅满目的小巷子里，你会看见橱窗里、柜台上堆围了既华丽又名贵的羊绒制品，这块地盘由四个主要的零售商瓜分，也就是羊绒毛料的四大巨头：柏克(Berk)、费雪(Fisher)、罗德(Lord)、皮尔(pea1)。每一家供应的款式各不相同、但都是在经典类型基础上的变化，各家价格也略有差异，但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羊绒制品没有削价倾销这一说。惟有可能让你瞥见一丝降价曙光的日子，就只有在羊绒制品的销售淡季了。也即英国人美其名日“盛夏”的时节。在8月，你若是运气够好，可能会碰上一波存货清仓的限量特卖——没有跳楼大拍卖的粗俗，只是价格标签看上去明显比平常更易接受就是了。八月是我一年中买毛衣的时节，费雪先生则是我要去拜访的人。我喜欢他提供的样式、我也喜欢他这个人。今年他传给我的消息就不太妙了。

未经加工的喀什米尔羊毛也就是刚从山羊身上剥下来，价格已逼近1公斤550美元。一件四股纱的毛衣，重量大概只是半公斤出头，就算你给1000美元、估计也没有多少零头可找。明年的价格可能还要更高。但是，那些该死的山羊就是不争气，你又能把它怎样呢?

结语：

本文节选自彼得·梅尔著作《有关品位》。这是一本教世人大开眼界的书，作者在书中提及了富裕阶级以及那些假想自己化身富裕阶级的人所该知道的享受之道。作者讲述了哪里可以买得世界上最好的鱼子酱和巴拿马草帽；该怎样订制1300美元的鞋子，一套800英镑的西装；还有哈瓦拿雪茄，松露，香槟，豪华大轿车，喀什米尔衣等等。一方面赞美人类的感官飨宴，另一方面赞美提供飨宴的人，讲的是金钱买得到（与买不到）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