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海边回忆
雯雯，此刻，你在想什么呢？
墨绿的秋夜，亮亮的月儿在我的头顶上徘徊。远处，点点帆影，在天边孤寂地静止，我按不下心头的一团寂寞，披衣起床，月下，却无法拾掇那落叶般的思忆……
五年了，记忆也太长太深……
沉思的海。
远处，飘来一阵寂寞而又寂寞的歌声
是一盏灯
将我们的心连在一起
是一场风暴
使我们再分东西
不怕天涯海角
岂在朝朝夕夕
你在我的航程上
我在你的视线里
一
岁月已经冲走了我无数的记忆，但我还是记住这支歌，记住那和你在一起的过去。
难忘进入大学后不久的一天，我们相约去海边的那个午后。突然你脚下一滑，便不由自主地拉住我的衣角，但瞬间又放开了手，模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把清澈的目光投向我，很快又带着本能的羞涩滑向脚尖……于是，我沉睡的心从中世纪漫长的梦中醒来了。
我眼望远处，一片茫然。鹰翅般翱翔的双眉紧锁住我的魂灵，冷峻雕刻我的伟仪。
我在沉思，唯你知道我的心。
浪花，在脚下重复着古老的谜。
风，吹起那永恒的歌：
是一盏灯
将我们的心连在一起……
二
我们相信了大海讲的那个陈旧的童话，于是，我们从熟悉走向了陌生。
我们分手了。
分手是那样的轻易，仅仅因为我们天真地害怕流水般的温情会淹没我们对事业的追求。
研究生考试的落榜，使你离我而去了。
记得吗？也是在海边，也是在浪花吻着礁石的地方，也是在一个午后，你突然提出分手，当我愚蠢地追问为什么时，你报以长久的沉默。
我愤然而去了。浪花留在岸上的是一片愤怒的吼声。
海水重复着那忧伤的歌：
是一场风暴，
使我们再分东西……
三
我们又见面了。
依然是海边，但那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我们坐在礁石上，似乎有太多的话却相对无言
沉默。
我们成熟了吗？不然，怎么会错误地学会用冷静来掩饰一切。
终于，你叹息道：“难道你真不理解我为什么离你而去吗？我不能用自私的爱淹没你的一切。”
我是理解的。然而，这就是你离我而去的全部理由吗？
大海，你能令人信服地告诉我们吗，这些年来，我们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礁石默默地看着大海，像在读一个谁都不懂的故事。
我们又一次分手了。
大海，回荡着那真诚的歌：
不怕天涯海角
岂在朝朝夕夕……
四
潮涨汐落，汐落潮涨。
雯雯，你知道吗，沧海桑田，离别再见，昼与夜，生与死，这都是自然规律的相互交替，我们不必再说什么永恒，事实上，一切祈愿都阻止不了万物的运动和变迁。
我们注定还要失落无数个白天和黑夜，我们还会有无数次离别和再见。
我们只要懂得，珍贵的是永远都不会被感情忘记的东西，难得的是心与心真诚的相依。
我们不会寂寞的，因为有大海，它在诉说我们的心曲。
你在我的航程上
我在你的视线里……
（注：原文1987年发表于甘肃《新一代》杂志3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