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玮瑜：从纽约、香港秋拍成绩管窥下半年的艺术品市场
转载自《东方收藏》杂志
自2011年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以后，整个中国艺术品市场江河日下，一路走跌，然后进入漫长而艰难的调整期。直至今年春拍，市场依然未见好转。本来去冬今春，市场有筑底反弹迹象，无奈宏观经济形势下行压力进一步增大，超出了原来的预计，市场的不确定性一步一步地消蚀着市场信心，让接踵而来的秋拍蒙上了一层阴影。
据艺术市场通讯《2019春季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报告》统计，2019年，中国大陆和香港的古董和艺术品春季拍卖总成交额为96.86亿人民币，同比下滑1.76%。光看百分比可能感觉相差不大，但要知道，这不是在上升过程中的调整，而是在谷底徘徊时继续下滑。
短期内市场规模难以回归到上一波全盛时期2011年的水平，该观点已经形成行业共识。主要原因包括：
1.2011年春季峰值后至今市场规模暴跌一半有余，现阶段市场参与者信心不足，投资、消费都相对谨慎；
2.泡沫化现象冷却后，部分艺术品投资基金和个人损失惨重，部分机构和个人决定退出，该部分资金短期内不会回归，而这种状况令新资金更加不敢进入；
3.严峻的形势令人们对艺术品市场兴趣降低；
4.香港日趋激烈的社会运动对香港这个亚洲艺术品交易中心会产生不良影响。
年年难过年年过，如何应对目前的市场状况，各拍卖行各出奇招吸引客户，但总的来说不外乎是：“减量保质以保证成交额”和“探索拓展新的市场”。
以往每逢市场下行，精品、重要拍品就会少见之于拍场，旧藏家往往不舍得明珠暗投，因为市场回馈不了好价格，但今年秋拍例外，纽约亚洲艺术周率先拉开本年秋拍帷幕，一个接一个的名家专场呈现，纽约苏富比的“云逸雅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之中国艺术”“佛罗伦斯及赫伯特·欧云伉俪惠赠”“光明无量・应身度世：特别呈献鸿禧美术馆旧藏铜鎏金佛造像”打响了头炮，佳士得的“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珍藏中国瓷器及工艺精品”卡尔·坎普旧藏“金紫银青——中国早期金银器粹珍”专场紧随其后。
结果，纽约苏富比总成交约3.06亿元人民币，佳士得纽约总成交近3.24亿港元，纽约秋拍平稳收官。
在香港，苏富比推出常玉毕生巨作《曲腿裸女》、尺幅最大的奈良美智画布作品《背后藏刀》、“无涯：吉利翁·库维中国当代艺术珍藏”“乐从堂珍藏乾隆料胎画珐琅包袱瓶”等，还有“利国伟爵士藏重要中国艺术珍品”再度推出。香港保利的“十面观止——十面灵壁山居甄选历代名瓷”引人注目，嘉德香港则推出“古道新辉——香港邓氏家族旧藏民国瓷艺”和日本“怀玉印室”小林斗盦先生旧藏专题，最为独特的是香港嘉德竟然推出了一座明代园林赏石拍卖“丘壑烟云——青珊瑚”，苏富比则推出法国设计大师让·普鲁夫二战后设计的可拆卸房屋实体现身拍场，这些都是拍卖首创！此时此刻此地，苏富比和嘉德这种探索新市场的勇气真让人击节称赏！
一个个在收藏界熠熠生辉的大藏家（或收藏机构）的专场让人目不暇接。这仅仅是秋拍的中场，随着后面拍卖活动的展开，一定还会有更多精彩的拍品在后面呈现。
新观念、新视点、新角度冲击着传统艺术品市场的固有认知，拍卖市场新方向的探索，已取得不少成就，西方当代艺术正狂飙突进，西方大师名作精彩纷呈，当代艺术无论是展场配置还是成交额都让人瞠目，东南亚艺术崭露头角、珠宝大放异彩……你方唱罢我登场。
在拍卖预展之前七天，我应苏富比的邀请，组织策划了首届“苏富比雅集”在广州举办，期间我跟苏富比的中国艺术品部、中国古代书画部、现代亚洲艺术部等几个部门高层当面交流，大家都对香港当前的社会形势不甚乐观，对是否会影响到艺术品市场都有点把握不准，但对二百多年老字号的号召力还是信心满满的，他们敢于在拍前就放言乾隆料胎画珐琅包袱瓶能拍到2亿和常玉《曲腿裸女》能拍到1.5亿，这就是信心的表示。
在香港嘉德拍卖前的晚宴上，我跟胡妍妍董事总经理坐在一起，也交流了彼此对时下市场看法，当时嘉德香港总经理陈益峰说对这场秋拍很担心，已经有一段日子吃不好睡不着了……散席时我对陈总说：“不用太担心，这场秋拍一定会拍得非常好的。”陈总还有点半信半疑，以为我是安慰他，其实我真是这样认为的。结果嘉德秋拍业绩比春拍增长了60%，让陈总笑逐颜开。事实证明了我的看法。
同样在保利开拍前，我在预展现场跟陪同我看预展的李移舟说：“保利中國古董珍玩一定会拍得不错，因为有“十面观止——十面灵壁山居甄选中国历代名瓷”和部分玫茵堂旧藏，有这些押阵，一定大卖。”结果一如所料，保利中国古董器物三个专场成交逾2.2亿港元。
我并非有什么先见之明，只是进入收藏多年，对市场判断不会人云亦云，总会自己冷静分析：
1.香港的社会运动影响更多是社会安定和人心，对经济的影响目前只在市民生活消费层面，而艺术品市场客户是中高净值人群，一时之间影响不像民生问题那么大，存在着滞后性，现阶段应影响不大，最多就是心理影响。
2.香港的艺术品市场是开放的，艺术品也可以在国际上流动，既然纽约拍得不错，香港就差不到哪里去，国内外的投资机构、收藏家群体都目光如炬，不会有大漏出现的。现在资讯发达，哪里有漏哪里就有勇于堵漏的人出现。
3.我在各预展场所见，虽然参观预展的人数明显少了，但行家、藏家都在汇聚在香港，该来的都见到了，并没有受香港社会运动的影响。有这些基本盘在，市场不会差到哪里去。展场人数只是少了那些光看不买凑热闹的及组团来观展学习的。
4.苏富比、嘉德、保利有些拍品可圈可点，有好拍品自然有好价格，有好价格市场自然不会太差。
5.从更大范围着眼，美联储在九月份降息，从而引发各国跟随，大家都在搞货币宽松，争相汇率贬值，全球资金面向宽泛化发展，资金大潮扑面而来。所以，有部分先知先觉的资金或者会涌入艺术品市场寻求保值增值。
6.在上述原因的叠加下，中国艺术品市场虽然不会很好，但决不会陡然崩塌，应该还在底部徘徊的痛苦过程中。
基于以上的分析，我才在拍前跟几间拍卖行的高层谈了自己粗浅的看法，这是我拍前分析的，也在拍前跟大家分享过我的看法。而香港的拍卖结果印证了我的预测，拍卖成绩比预期更好。
香港苏富比秋拍报捷，总成交额高达33.5亿港币！5件亿元拍品（其中常玉的《曲腿裸女》以1.98亿港元成交，实现了拍前预言），连续6季总成交额逾30亿港币，从总成交额看，能够维持着近年的水平，没有陡然下滑。
嘉德香港秋拍总成交6.17亿港元，创下14件过千万成交拍品，不但平稳过渡，而且逆势上升，比春拍还增长66%。
保利香港秋拍总成交7.45亿港元总成交额，共19件拍品过千万成交，获得相当不错的成绩。
这一组组亮丽的成绩、一波波秋拍活动鼓动得人血脉贲张，一个个罕见的专场令人神往，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情景让置身其中的人们产生疑惑：到底市场是萧条还是兴旺呢?
不能让眼前成绩冲昏头脑，对市场的表象同样要冷静分析，依我看：市场仍然在冬季！虽然顶尖艺术品依然光芒耀眼，但那是顶尖收藏群体的欢歌，经济的好坏已经影响不到他们生活和投资。而普品的热度和成交价有所回落。虽然秋拍成绩比预期的理想，但这是在众多拍品的品质已有所提升的情况下取得的，更普遍现象是起拍价偏低，这固然是各拍卖行以高品质超低起拍价策略吸引客户进入市场，却充分说明了大家对市场形势并不乐观。同时，经过这么长久的调整期，旧藏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不再以市场高位时的价格来坚守，大多已接受市场下行的现实，对原藏品的价格不那么坚持了，愿意配合拍卖行，先用超低价上拍，然后让市场检验拍品的价值。
名家旧藏专场众多也是这次秋拍中期取得理想成绩的原因之一，因为经过市场下行的检验，人们越发认识到名家旧藏的意义，对我一向倡导的“流传有序”更加认可，现在“名家旧藏、流传有序”成为吸引藏家、投资者的不二法门，也是市场抗跌的中坚力量。香港苏富比推出的一件乾隆料胎画珐琅包袱瓶，因为是乐从堂曹兴诚的旧藏，尚未开拍就扬言成交价将会超逾2亿元，事实上也确是以2.07亿成交。像嘉德的“古道新辉——香港邓氏家族旧藏民国瓷艺”专场也100%成交。
同样，由于有利国伟光环的加持，利国伟爵士藏重要中国艺术珍品（二）承接去年100%成交的气势（有关利国伟首场拍卖情况可参阅我的专栏文章《当时明月照香江》），最终成交逾1亿多港元，而且多件清代白玉器创出新高，估计未来除了低落多年的古玉器踏上价值回归的升势外，由利国伟专场的良好业绩将会带动清代白玉器迎来一波涨价潮。
在香港治安如此闹心的局面下，三间大拍卖行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单实在难能可贵，说明西方现当艺术在发力，珠宝光芒四射，而中国艺术品市场经过长时间调整在底部趋稳，书画虽然低价但止住了下滑势头，瓷器市场稳定，拍品到价，没有漏捡。纽约和香港的拍卖成果让大家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纵观2019年秋拍，市场仍在底部，秋拍里精品叠出，可供选择范转增多，而且起拍价格偏低，相信拍卖成交率会较高，而成交价格则适中，这是一个难得的入藏机遇期，特别是未来要寻找保值增值的投资机会，艺术品是一个不错的选项。“房产是金，股票是银，收藏就是藏在你家里的钻石。”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