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影都是回答
人是情感化的动物，纵使再理性，在特定的场合、在特定的氛围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根据感性的直觉做出一些感性的行为、一些感性的决定。在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就会猛拍脑袋，懊悔万分，不停的反问自己，我当时怎么会那么想，那么做。
在参加北岛的《重影》，这本新书的活动之前，我已经有了基本的理性判断，我在前两天的日记《一切重影》中有所记录。而当我正真的参加了这个活动，近距离的接触了，观察了，感受了，尽管证实了我此前的判断并没有错，但是我在态度上，还是有很大的转变，不再是指责，失望，而更多的是理解，敬佩。
因为这本《重影》是北岛的摄影作品集结出版的。全书可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根据沈祎对北岛关于摄影艺术的访谈整理，后一部分是北岛的摄影作品并配有节选他的诗歌。现场活动也是围绕着北岛的摄影作品来展开的，前半场，沈祎主持，北岛谈自己的摄影创作经历，以及十几幅摄影作品的创作片外。后半场是北岛跟部分邀请嘉宾互动，谈论诗歌，摄影，绘画，而更多的时间是北岛给读者签名和拍照。
北岛旅居海外十年之久，美国，欧洲，期间也创作，之后回到香港，在港大任教。他的摄影创作几乎和他的诗歌创作同时开始的。几年前他中风，几乎丧失了全部的语言能力，不能写字，也不能讲话，然后他开始绘画。西医诊断，他几乎无恢复的可能，然后他经过中医治疗，现在已经恢复了说写能力。但是在整个访谈过程中我感觉，读他的诗，看他的摄影作品，都能反映出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感受，灰暗，阴郁。写作也好，摄影也好，绘画也罢，其实都是一种表现手法，是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的一种表达。沈祎在活动中讲到一个诗歌评论家的话“诗人都是纯真的，诗创作是诗人本真的面对这个世界，但是诗人又不能完全的纯真的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他需要一个人为他构筑起一个桥梁，沟通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需要一个人筑起一道墙，保护起他的本真纯真。对于诗人顾城来讲，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但对于北岛来讲，他是自己来面对的，既保持自己的本真，又要面对社会分复杂，这就是他的强大之处。”
我直观的感觉是这个人不善言辞，不好辩论，像个听话的孩子，不会拒绝，在签名拍照欢姐，读者有要求，他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是我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位诗人，如果说真正的诗人都是本真的，纯真的，那么我相信，是这样的。之前的失望，之前的苛求，现在都可以理解，至少他要表达的情感是真诚的，我也相信他不是我之前所想的狭隘的投机钻营。我没有去上海摄影展的现场，根据朋友讲，当时的活动时会员制的，所以他也讲到了一些对自己过往的评价，和我之前的判断一样，也和他近些年来的行为一致。
无论是他刚开始创作的《一切》，还是后来创作的《重影》，都算是对他过往行为的《回答》，是的，一切重影都是回答。我想在最后对自己说一句话，你可以再以后后悔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但是不要后悔自己曾经没有做什么。
《一切》
北岛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这也是一切
《回答》
北岛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重影》
北岛
谁在月下敲门
看石头开花
琴师在回廊游荡
令人怦然心动
不知朝夕
流水和金鱼
拨动时光方向
向日葵受伤
指点路径
盲人们站在
不可理解之光上
抓住愤怒
刺客与月光
一起走向他乡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波兰来客》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我追随你成为父亲。——《给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