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鲁枢元先生
今天突然很想看《陶渊明的幽灵》,接着想起了鲁枢元教授,进而想起了在两年前图书馆组织的一次活动上有幸与鲁老晤面,于是又想起来了鲁老给我们放的一张图片。那张图片于我至今仍旧触动颇深。我只想说,时代不应忘记鲁先生这样的人!
把当天的日记直接贴在下面了。
————————————分割线
今天中午刚下课就急急忙忙回寝室收拾一下东西,扫辆小黄车就朝地铁站赶去,今天还要见一位老友。老友请我吃了顿沙县云吞面,我就又抓紧时间赶了回来,因为紧接着三点钟有一个“真人图书馆”的活动在图书馆807开展。所谓的“真人图书馆”,就是邀请名家来此座谈,讲述亲身经历或传授凝炼了此生所学之经验以警醒或激励在座听众。
我现在很累,想早点休息;手边的《春琴抄》太精彩,想继续读下去;作业太多又想写作业!可听完此次讲座使我感触良多,受益匪浅。相对来说,为这次讲座做总结比其他事更重要!尽管没有电脑,用手机我也得一个字一个字扣出来,以供日后勤勉和深思之用。

这次应邀的嘉宾是文学大师鲁枢元教授。关于鲁教授的介绍百度上甚是齐全,在此不多赘婿,仅简要介绍一下。鲁教授是《文艺理论研究》杂志编委,“生态文艺学”的主要奠基人;代表作《陶渊明的幽灵》荣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鲁老先生进门的那一刻并没有“光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场”,无论是长相还是衣着,都与常人无异。即使如此,对他也不敢有半丝小觑。
“大隐隐于市”,他首语曰:“往往是一个时代的机遇让一个人‘浮出水面’。‘真人’就在这呢,至于‘图书馆’便不敢当。不过不容置否的是我家确实有挺多书的,我来黄科大就给这送了三十箱书,有一千多册吧。”语气轻松,好像这一千余册书籍对他来说仅九牛一毛!其汗牛充栋可见一斑。鲁老先生还说:“我这一辈子都在与书打交道,读书、教书、写书,啥时候掂不动笔了就去卖书!或者像岑馆长一样去管书”(当时馆长也在听众席,这句话是鲁老先生看着馆长笑着说的)我不禁感慨:这老头儿真真的不简单!
鲁老先生这次演讲的主体为:私人回忆,我的八十年代。先生出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至今已过近八十年。八十年,即八个年代,为什么不讲其他却偏偏钟意八十年代呢?用先生的话:“八十年代是现代文学的兴盛世代”,同时先生还引用诗人北岛对八十年代的解释:“中国二十世纪的文化高潮,是值得骄傲的高潮。”文革时期百花凋零,文学艺术被长期打压,在八十年代彻底爆发!这一时期也是先生“由蛹化蝶的过程”(先生原话)。
先生高中目标北师大,后因自己的“没出息”的初恋(先生原话)而耽误了学业,最后考入了开封师专(今河大)。先生六三年上大学,六六年“文革”开始,细算下来,先生只正儿八经上过一年半大学。后来就被分入某个铁路师范专科附属小学教书。先生说:“我坚信小河沟里也能出大鱼!”这句话说得我心潮澎湃。这句话非常符合黄科大学学生的理想现状。双学位综合英语老师在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说:“一个人的起点并不重要,关键是你的定位和最终目标以及实现目标的努力过程。”我对自己考入黄科大这所民办三本院校非常不甘心,我还未进去此校校门就给自己定了目标,并有切实可行的计划。如果说黄科大是“小河沟”,我便要做那“大鱼”。
先生给我们读了他当时的日记。八十年代,先生月薪八十元,还有零星稿费补贴家用。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先生在购书方面花销巨大!他说:“一年年终,我有奖金三十二块,拿出其中二十五块购书。”因此也常常饿肚子。时年四岁的女儿向他传授经验:肚子疼(幼童不知饿肚子,只识肚子疼)时摇铃鼓便能缓解!先生对书的热爱令人“发指”!试想,在当时先生月薪八十,已算“小康”,却因买书让爱女饿肚子!他三十二块年终奖能拿出二十五块购书。反观现在,一个人的年终奖少说也上万,又能割舍出多少给书呢?反正让我拿出三分之二的奖金来买书我是做不到!
先生那八十年代艰苦的心路历程全凭一己之力艰难走过?这其中不乏获得了部分师友的帮助。他深情追忆和缅怀扶持过自己的师与友。王元化、朱光潜、钱古文等良师对他帮助特别大!不仅体现在物质上,还有精神上。他进去郑大之后仅用了三年半便由讲师直接被提拔为教授!他晋升教授就是由上三位老师引荐的。他去见钱古文老师,钱老师不仅邀他同席,还说了两句让他铭记终生的话:一、多看书,看好书。二、做好人。先生还记有一次去拜访王元化老师并与之交谈。王老师也给了先生五条建议:一、严肃治学态度;二、看一些基础理论书;三、多看少写;四……五……(先生说得太流利,我没记下后两条。能看出这五条建议一直被先生铭记于心!)后来王老师要赠一本书给先生,却又不知道放哪了,就趴在地上找这本书,找得满头是汗。一个七八十(当时)的老头,为了给学生找本书竟不顾尊容趴在地上且累得满头汗!至此先生大发感慨:“在这种诲人不倦的良师的帮扶下,不成功都难。”先生还说因王老师的严格而不敢与之多接触,到了晚年写了本书叫《愧对先生》。王老师临终仍在关心着先生,说:“鲁枢元被‘捂’了。”因为先生没有去一线城市,所以王老师感觉先生被埋没了。
邓友梅、王蒙、莫言、张承志、张炜、王安忆、张抗抗、周扬、茹志鹃、苏金伞、王淑明、林焕平等益友对先生的帮助也不可或缺。他说有一次与莫言晤面,临别互送书籍留念。那时籍此种方式以表达对益友的尊敬和怀念,与其说是一种时代风尚,不如说是一种情怀。这些朋友给了他一个交换思维的空间,对他日后的研究和创作大有帮助。除此之外,还有李希凡、胡经文、陆贵山……
先生说,他的成功与机遇不可分割。他当时进去郑大是“挤”进去的。此话怎讲?当时郑大里来自河大的讲师已经很多了,不想再收河大的讲师。先生因走了些后门,便“挤”进了郑大。进入郑大后,他励精图治,严谨治学,不能因为自己是“挤”进来的而让人瞧不起。后来他在郑大的一次讲座,便有了一千多听众、三十多部录音机的阵势。讲一节课本来有十二块钱可以拿,负责人看效果非同凡响,便多给了先生三块钱“讲费”。我由此想到了沈雨老师告诉我的“机会主义”。机会来了,我们要去把握。但是还没完,把握住机会之后要去利用机会,使自己得以提升,否则便是浪费滋源。从先生的故事中可以看出先生没有把滋源浪费掉。
八七年左右,先生彻底“火”了(先生原话)。中国作家协会邀请他加入组织文学批评委员会,有机会去意大利与欧洲文学泰斗莫拉维亚交流学术,又被邀请去北大带博士!先生自嘲说:“学士、硕士、博士学位我都没有,却能有幸成为北大的博士生导师……”先生又说:“当鲜花与掌声扑面而来的时候我却有自知之明,不敢戴着‘大师’的光环骗吃骗喝,而是夹起尾巴,继续做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先生教给我们要谦虚,还给我们放了一张图片:

最后先生赠言:一、人要独立。即自己支撑自己。二、过低组织损耗的高品质生活。即追求诗性(本源)生活。三、做一个有“水性”和“水德”的人。即遇事不争,以柔克刚;做人低调,有容乃大。
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在提问环节我有幸向先生提问了一个问题:“(此处不叙对先生的敬意,我提问时说了)您一直再说自己当时没啥学问,连学士学位都没有。这是您的谦虚,一纸文凭又怎能代表一个人的文学修养?您自谓乃‘做小学问者’,不仅提到了八十年代人们对文学的狂热和追捧,还谈到了您颇受当时‘大家’的扶持与帮助。时代也好,帮助也罢,我们可以定性为‘机遇’。那么我能说‘机遇成就了当时的您,学识成就了现在的您’吗?”先生如是答:“也可以这么说,但两者相辅相成。不管哪个时代都不缺机遇,我把握住了,同时去利用好了。”

先生不仅智商高、学识高,情商也不低。接下来的提问他尽量让跟随自己的学生和朋友来回答,给了每一个人露脸的机会。与此同时,我彻彻底底被他那满腹的经纶、若愚的大智所征服。“真人”不露相,“图书馆”名至实归。
我听了先生的讲座,就好似读了一本书。如果要总结出一篇读后感,尽溢美之词也,不如不写。总之对于先生这种“博士”(古代称学识渊博之人),我只有惊诧与敬仰,又怎敢班门弄斧,卖弄学问?唯一步一脚印,脚踏实地地攻学,将来能似先生一两分,我也知足。

此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