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惹餐厅，两人聚会（一）
我有一个广西壮族的朋友阿毛，大学同学。17毕业后她没回广西，我也没回老家，我们就在大学所在的城市一起租房、上班。19年年底我们各自分开住了，因为她换了个工作想搬到新工作附近租房，而我父母在我住的城市贷了房，主要是考虑我这几年可以住，顺带着在大城市投资房子（事实证明房地产果然是赚钱不眨眼的行业）。
后来我也从创业公司出来了。作为那个公司的初创成员，老板一直给我画大饼，打人情牌。去年国庆平均每天睡不到4小时给公司赶项目，到最后告诉我项目合同都没和人家签，然后没有回报，整个团队都懵逼了。诸如此类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挺多的。其实要走，理由也很简单，钱没给到位。
新公司和阿毛的公司很近。我们隔几个月就会约着去附近的一家“娘惹”餐厅吃饭。昨天晚上约了一次，一边吃一边聊起最近发生的事对于人生的新看法，食物是马来+东南亚那种酸甜口感，气氛普遍有些丧，我举着一大杯温水和她说，这白酒不错。
一、薪资
这个话题以前常常谈，以前谈是不知道要怎么和老板讨薪资，语言和肢体表达上都很僵硬，没有技巧和底气。现在在社会混了2年，市场价在心底，估量一下时机成熟度，和老板对自己的认可度再去谈工资，其中对话一来一回条件拉锯，也是过程微妙地很。
这次就是我谈成了，请阿毛吃顿饭。这次谈，过程并不磨人，最近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导致我有些抑郁（不是抑郁症），本身要留下的意思也很弱，我向上头表达的意思是：价格说不拢就递辞职报告。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上头同意了。这种感受让我想起以前在创业公司时，我一个合理无比的提薪要求被拒时，也觉得很稀奇。
阿毛按着公司规定，打算今年年终就去谈。今年新招的新人工资就很高，快超过老员工了，她说。是不是急着用人才高价聘的？倒也不是，反正，薪资这种事就是信息不对成，能力匹配是后话了。
二、婚育问题
男友这件事上，原先是我喜欢他，招惹他。相处久了，我开始有点态度冷淡，现在他爱我比我爱他要多，这就是一个我不和他分手的理由了吧。我告诉阿毛，我自己也对自己有点无语。而且之后我不打算要孩子，这件事情上，他也尊重我。
不打算要孩子，长辈那边压力能吃得消吗？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毛的观念倒和她原来的想法有些不同：我的话，以前不想要，以后打算要一个了。感觉孤单吧。是有点自私，但是我之后一定会尊重孩子的想法和爱好，不会像我父母对我那样。
三、活着问题
关于这一点，大毛和我一样。老样子，没有理由急于去死，也没有什么理由想要好好活着。一个要好的年轻同事出车后走了，我国庆为她守夜，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啊。薪资涨了，我心里开心了一天，之后又空虚了很久。我最近写了一万字的小说，想投稿赚钱，每天待在家里杵在键盘前沉静在自己的脑海，我这种悲观的人向内走只会长时间守着自己的绝望。投稿又像投到茫茫大海，我又觉得绝望。我姐和我说，还是得常常出去走走、散散步。
阿毛今年开始炒股，上次来娘惹餐厅，是她拿着炒股赚的钱请我吃饭。之后我就一直叫她股神。股神最近没赚什么，我说没亏就很好了，她觉得也是。我说活着没劲，她让我别这样想，还告诉我，你笑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心里很灿烂，你不笑的时候显得特别凝重，我看着难受。
四、战争问题
每次我们吃饱了饭想这想那的时候，就考虑，世界上有些人还在贫穷和战争之中，和他们相比，我们太过于幸运了。这种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聊天的时候，总是个人的东西谈着谈着就到社会、国家以至于整个人类了。难道逃避了人类的狭隘的价值观，放远天下，我们就能从其他人或动物的苦难中有所慰藉了吗。
也许吧。每当有人类共同的敌对方出现的时候，人们得聚众抱暖，共同前进，人与人之间更有温度，彼此之间有共同的信念。而当下，人和人独立开来，相互竞争，个人更容易沉迷在个人的得失之中，无穷无尽地继续下去。个人要如何向自己的人生发动革命，自己领导自己争取独立呢？或者只是每个月拿着固定薪水，在一两些喜爱的物件消磨时间。
争取，如果一个年轻人能够突然死去，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理由地成为殡仪馆山上的一律青烟。那我们是为什么要继续争取，乐此不疲。甚至说要继续一些对话呢？
五、聚会
晚饭点了一盆柠檬鱼，阿毛很爱吃。我想起当年在出租房的时候，她从自己家中带来家乡扣肉，口味浓郁，她也很爱吃。
刚毕业的时候，我们好像获得了自由和独立，只是差一点钱而已。我们那时候工钱不多，但是租了一个惬意的房子，每月一半的钱都拿来供养房子。我们那时候只要阳光、厨房和大房子就够了。
后来我们没有时间在厨房徘徊，享受阳光。于是搬到了一个破小区，租金便宜，但是离地铁很近方便上班，我们省下了更多的钱来应付生活开支和精神疲惫。直到我和阿毛分开之后，她说未来有可能离开这个城市，而我，有可能被永远绑在这个城市。
父母在我的城市给我买了个房子，说是未来养老可以在老家或者来新的城市住，也方便照顾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只能沉默地应对。他们一个劲地催我考公务员，从小到大没人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快乐，到底我自己也是否在乎。
阿毛说，人生难料，如果有一天不在了，你也不要伤心。我说，不行，我死了没关系，你不可以死。我俩停顿了一会儿，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