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从头到尾只讲一个故事
徐峥凭借《人在囧途》(叶伟民导演)《泰囧》《港囧》三囧系列,教科书般的演绎了演员转型导演的历程。今年《我和我的祖国》七个故事中,山争哥哥的《夺冠》部分大放异彩,吊打诸多所谓大导演。但仔细分析徐导作品,你会发现:从头到尾,他只讲了一个故事。
01故事开头:我有一个必须实现的目标
《人在囧途》李成功的目标是大年三十前到家过年。《泰囧》徐朗的目标是早高博一步到泰国,拿到油霸的独家授权书。《港囧》徐来的目标是见大学初恋女神杨伊,继续一个吻。《我和我的祖国—夺冠》冬冬的目标是跟小美告别,送出夹在磁带里的画像。
为什么故事会这么设置?
欲望,是故事永恒的动力。
好故事首先要赋予人物欲望。欲望将人物指向一个具体目标,人物才能在90分钟的电影里行动起来。
如果这时,再给目标加上一个非常紧迫时间期限,比如年三十前必须到家或小美马上要走。人物便像听到发令枪的跨栏运动员,不仅动起来,还会不顾一切,疯一样往前冲。
故事也因此发生了。
02故事中间:一个(群)憨皮却时时刻刻阻挠我实现目标。
《人在囧途》是讨债的牛奶工牛耿。《泰囧》是要给母亲种健康树的葱油饼师傅王宝宝。《港囧》是怀疑徐来出轨的小舅子蔡拉拉。《我和我的祖国—夺冠》是一群急等着看女排比赛的弄堂邻里。
故事的核心是展示人物压力下的选择。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你会做一个好人,但如果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呢?你不会收非法的钱,但如果母亲病重,急等救命钱呢?如果暴利,你将成为亿万富翁呢?你会顾及大家的利益,但如果会错过送别心爱的小美呢?
人只有在压力下,才会剥掉面具,展现人性的真实。
所以在电影里,导演乐此不疲的给主角设置障碍,像游戏里打怪升级一样,越往前,困难越大。最终将人物逼至绝境,借此在灵魂深处拷打他,质问他:李成功/徐朗/徐来/冬冬:现在,你会做什么选择!
而主角也卯足劲,对抗、反叛、斗争,做平时不敢做的事,说平时不敢说的话。在一次次的考验中,拨开生活的一地鸡毛,重新审视自己,审视生活。
03故事结尾:表面上我目标失败,但我以另外一种方式成功了。
《人在囧途》李成功没能在年三十赶回家,但是他却在千难万险的回家路上,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回归妻子身边。《泰囧》徐朗最终放弃了油霸可能带来的功成名就,但他从宝宝身上看到了亲情,保住了自己的家庭。《港囧》徐来见到了初恋杨伊,但却亲不下去了,他终于明白他爱的是现在的妻子。《我和我的祖国—夺冠》冬冬为了能让街坊们看完比赛,没能送别小美,但他却在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选择中,成长了。
无一例外,徐峥的人物没能实现故事开头设定的目标,但他们却在这场荒诞离奇的历程中,重获新生,得到了人生更宝贵的东西。
人们喜欢给生活找意义,故事也一样。
想没想过,为什么人们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近2小时,连厕所都没上,看别人的故事,自己会有情绪的欣快感?
故事本质上是人类生活的凝练。我们在2个小时的时光里,将情感卷入到主角身上,体验平时生活能经历和不能经历的事件,体会生活中一定经历过的喜怒哀乐,最终故事回答了一个日夜困扰我们的问题:“我们该如何度过这一生?”
徐峥的电影总以一种“看似失去,其实是另一种得到”的方式演绎。像寓言一样,谆谆教导我们:“珍惜眼前的幸福,瞧!还是原配的妻子好吧!”
我们于是从故事中受到启迪,编织出人生的意义,在焦躁混乱中提炼出人生的真谛,从而达到知识和情感的双重满足。
全人类共享一个故事原型。
没有人会花钱在电影院里看这样一个故事:故事主角一辈子琐碎窝囊,平凡普通。从故事开头到结束,主角没主动做过一件热血沸腾的事,没有任何离奇的经历。遇到困难就放弃,碰到阻力就绕开。他按部就班,平淡无聊的过完了一生。
但其实,这个故事才是大多数人真实的生活。
“人们埋怨人生一成不变,也埋怨居无定所,人们其实都无所谓,只是想给生活找点岔子而已,似乎只违背现在的生活,才真正懂得了生活。”——韩寒《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人们喜欢给生活找点岔子,因为真实的生活,太过无聊。如果不能,就在故事里体验别人的岔子。所以故事,承载全人类的潜意识,全人类共享一个梦想,共享一个故事原型。
例如: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金庸的《雪山飞狐》,于妈的《延禧攻略》,古今中外,戏剧小说电视,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个主题:复仇。因为仇恨和爱情一样,让人疯狂。故事需要一个让人疯狂追逐对象。
例如: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郑小龙的《甄嬛传》,孔笙李雪的《琅琊榜》。也都选择了让主角几乎死去,而后重生的戏码。主角的磨难,让他走向了自己的潜意识,收获了人生的真谛。故事需要人物的探索、成长和变化。
人格 决定着一个人在一切情境中的行为模式。弗洛伊德的的人格结构理论将人格划分为:遵循现实原则的自我;充满欲望,处于潜意识中的本我;理想自己,道德化的超我。
故事则按照佛洛伊德的理论将人格拆解,并一步步向观众展示。
全人类共享的故事原型即:开头,展示主角的真实生活,与自我共处;中间,将主角逼到绝境,经历本我的考验;最终,让人物收获成长,修补人格缺陷,走向超我,趋近理想。
2020年大年初一,徐峥新片《囧妈》即将上映,我们不妨在这里大胆按故事原型猜想,他又会给主角设置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又会给目标路上放什么人和事作为障碍?最终在结尾他成功了吗?如果失败了,他又收获了什么更珍贵的东西?
故事是作者世界的反刍。
作为心理学老狗,谈谈徐峥的个人情结。
《我和我的祖国—夺冠》幕后花絮有一幕,陶虹问徐峥:“谁是你的小美?”全场哄笑。其实我一直也好奇,谁是徐峥的小美?
一般而言,童年经验决定个体基础价值观,青春期经验决定个体婚恋价值观。婚姻里可以探讨的主题有很多,初恋的故事也有千百个。什么原因,让徐峥在电影里反刍一样,重复呈现婚姻几乎破裂,初恋混迹国外的情感线?
这让我想起《蜗居》,宋思明为什么偏偏爱海藻呢?
书中有一段话说:
“海藻低头一笑的时分,宋思明突然就魂回大学时代。那个穷小子暗恋大学教授之女而不得,苦苦熬过爱极却不敢表白的青涩年代。当年的他就默默发誓,如果有一天,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他能够有条件有勇气有能力,他一定不再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