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菊

这是一朵由流水灌养而起的雏菊，向着日间的点点日光和晚间的落落星光而成长着。没有旁人的灌溉，似乎在遗世的路上渐渐招摇起来。她是一朵大方展现的花朵，从不吝于朝路人展示出自己的美好。可是呀可是，路人的眼睛上总是架着一副黑色的墨镜，面对周遭的一切都用唯一的颜色去对待。

「曾经啊，我……我也想要去拥抱梦想」一个女人忧愁着叹息。

「那你还比我好叻，我只想着可以过一天就是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有什么不可啊。我现在才知道这种生活才是最快活的！」女人如此回应着，眼里似乎有什么透明的液体在炙热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雏菊就这样安静地站立在一旁，她好想加入他们的对话中，人类的对话中，可是物种的差距阻碍她表达出另一个奇异的观点。

也许他们也未必会理解我的观点吧。她想道。

「是啊，活在当下嘛！」两人相视一望便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猖狂，那么惆怅，仿佛在用尽周身的一切力量去抵御某种未知的牵引。

他们笑得好让花儿心疼啊。雏菊凝视着那两人的脸庞，在一层暖烘烘的照耀下，他们脸上刻入了几条深刻得无法抹灭的线条。她想帮他们拭去，又恐惧于自己会有这样爱戴他人的心。

她是由流水灌溉成长的，但那流动的水似乎带着某种闲淡的味道，有点说不出的香气弥漫其中，但也有某种苦涩的什么滑动到她的花蕊里。她在暖意渐浓的日光下静静地注视着那两个话速逐渐加快的人们，好似有什么野马追逐在他们的后方，让他们快快抛下当下的一切。但是他们的话语又是那么向往着当下的一切，当下的花儿，当下的绿荫与丛林。

「你会后悔吗？」女人突然叹了口气，用一种缓慢地，和之前语速不相容的态度问道。

他们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地就冒出了那一句，雏菊觉得好些差异。但听到这句话的人却深深地望了女人一眼，又转过头看向了雏菊。他的眼神望向雏菊的时候没有焦点，是在思考着内心深处的某个答案。

「会。我会想追逐更多，也会质问自己为何不去追逐。但人不能变成有翅膀的鸟儿，鸟儿也不能变成用鳍游泳的鱼，我们的一些梦想终究无法实现。」

「你说的，是爱情吗？」女人的眼角湿润了，是大风的过错吗？

被质问的人转过头看了女人一眼。雏菊相信他看到了女人眼角的那一滴晶莹，「也是一切无法达到的概念。」

雏菊蓦然感受到了某种神圣的光芒在树丛里绽放，是什么在呼唤着她去，呼唤着她播撒下种子，去完成一种无法言语的使命。

风轻轻刮过她的花瓣，一颤一颤地嫩叶在泥土里冒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