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4 叙事课
1.“who”
我的构思第一个谈到。
“小胡”这个名字,杰克教授试着读出来,我告诉他读“hu”就好。
后来以“hu"为主语说话时我就笑出声了。
"who",一个和构思贴切的名字。
他说这个角色背后有哪些故事,观众需要了解。我说我希望他们就把他当做“who”。远一点看他。因为他的生活就是总是被很远地看,才特别不起眼。我很明白他指的是哪种故事-那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设定。然后一直试着说“我给他的故事不会很完整,更像是一些日常经历片段。”
杰克说“当然。我说的是我自己在usc教书时一般会说的方法。”
我觉得他虽然不是完全明白我脑海里的叙事图景,但很知道”那一套方法“的边界。这是写作者的敏锐。
我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乖巧,互相提意见并吸取互相之间给的建议。杰克认为我们表现出他很少见的”协调性。“
我说:是因为相比工作环境。这里温和太多了。
他也笑了。说是这样的。他很理解。
这个构思是第一个谈到的。接下来是另一个同学和马修的构思。好像正好是三个类别,我的构思需要自己去探索;第二个构思是源源不断涌向大众的一类构思,以特种兵为主角;第三个构思是非常标准的”仿手工”构思,表现原始部族和现代文明的冲突。
2.“回到未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Irving教授就已经坐到了我们这桌。好像他们之间展开了一个轮盘式的挪移。
他是他们几个中最有攻击性的一位。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强势,加上面庞轮廓分明,嘴奇怪的一直咧着,牙齿一直露着,但还挺好看,显得有点儿冒着“男性魅力”。
我没怎么说话。他一开始跟马修就在说,我们可不要学生去写艺术电影,这不能养活自己。然后举例说一个人花了六年时间写了个剧本,这个剧本打动了某个制作人。可是制作人知道这个写作时长后拒绝和他合作,因为这证明他不是一个干活的工人。
他跟马修讨论民族问题,他说他讨厌日本人。大家都很吃惊。他也很吃惊,他说你们为什么不讨厌呢?而且我前两天才听说了南京大屠杀的事。他们对你们这么残酷,为什么你们不讨厌?这时候我说,我们对自己也很残酷。他像得到了什么惊喜的回答,说:对了!对了!“我们对自己也很残酷。”
他说,我很爱讨论政治。因为我在华盛顿长大。
然后就差不多吃完了。马修奇怪我为什么不跟他争论那些观点。我说我觉得他不可能理解。
我们去教室里,下午就是他讲,他讲的是《回到未来》。
讲的途中他没过一会儿就朝我看,大概前一两次我点了下头,表示出中国式的学生支持。这个机制后来就无法脱离了。他就频频看我,我频频点头。可以说是善意萌生的恶性循环。
但其实他讲的专业内容我并不反感。他的体系用语符号很像他这个人。一般人说”设定“”前史“,他说”攻击“”辩论“”新世界“,用这样的结点来对叙事网络进行标记。
而且,——这个感想已经存在很久了。当外国人说”技术“,说他们认为的实践层面的时候,其实仍然包含着强有力的人生透视在里面。我在餐桌上听到的那番“拒绝一个写六年的剧作家”的话无足轻重,因为当他去分析《回到未来》的时候,会透射出他的精神力量;和这种体验相反的是,经常听到“我们要尊重专业”“我们要静下心来好好研究”,然而实际上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