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时代疯狂史》读书摘要和笔记(20190922)
文艺复兴时代解放了疯狂的声音,但控制了它的暴戾,古典时代则以奇异的强力一击,将之化为沉寂。
监禁是一个大量出现的事实,而17世纪整个欧洲都可发现其标记,它其实是一个“公共秩序管理”问题。公共秩序管理在古典时代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意义:使工作对所有必须以工作维生的人都成为可能和必要的,是一整套的措施。
工作被视为一种一般性的解决方法,无病不治的万灵丹,可以治愈所有悲惨遭遇的良药。工作和贫穷被当做简单的对立物;两者扩张程度互为反比。
就其(收容总署)根柢而言,这才是工作义务的意义脉络。它的意义同时既是伦理的施行,亦是道德的保障。它的价值类似苦行、处罚,像是某种内心态度的标记。能够工作并愿意工作的囚徒将会获得自由;并非由于他对社会又再变得有用,而是因为他又重新加入了人类生存的伟大契约。
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疯狂进入了幽禁状态,被监禁在收容所的堡垒里,和理性、道德规定以及它们的单调暗夜相联系。——“第一部 第二章 大禁闭”
社会经验转变为科学知识,群体意识在暗中进展,直到成为实证科学:前者只是后者尚被包裹的形态,像是它在幼儿期的牙牙学语。社会经验作为一种模糊近似的知识,和知识本身具有相同的性质,而且已在朝向完美的道路上迈进。而且这么说的理由,来自知识对象先于知识存在的事实本身,因为对象是先受到初步认识,然后才由一项实证科学加以严格的掌握:如此,知识对象具有非时间性的稳定性,不受历史影响,其真相过去只是处于半睡眠的退隐状态,直到有一天,实证性将它完全唤醒为止。(注:知识、知识对象与实证的关系,实证是挖掘真相和知识的路径。)
监禁不仅扮演负面的排除者角色,它还扮演了正面的组织者角色。其中的实践和规则,构成了一个具有整体性、一致性和功能性的体验领域。在一个统一的场域中,监禁聚集了某些人物和价值,而在它们之间,先前的文化却未曾觉察出任何类似之处。监禁以难以觉察的方式,让他们和疯狂靠拢,于是便为一种体验——我们的体验——作出准备。
监禁和所有环绕它的治安制度,目的在于控制家庭结构的某一种秩序,而这种秩序同时既可以作为社会的规则,亦可作为理性的规范。家庭及其要求便成为理性的基本判准之一;要求并获得监禁体制的,首先便是家庭。(注:家庭是监禁制度的首先适用场景。)
我们会倾向于相信,魔法动作和亵渎行为被看作病理问题,是由文化停止承认其效力时开始的。事实上,至少在我们的文化里,它们被当作病态并不是经由直接的过程,而是经过一个过渡性的时代,在其中,利用的是将其信仰罪恶化的方式来解除魔法的效力。由它被当作禁忌到被当作神经质症的过程中,必须要通过一个过渡性阶段;在其中展开的内在化过程经由道德判断而来:这是反对过失的道德谴责。在这一整段过渡期间,魔法不再是世界体系中一项获得成功的技术和艺术;但它也还不是个体心理行为中针对失败的想象补偿。这时它明确处于错误和过失的分合点之上,处于这个我们难以把握的非理性领域——但古典主义对这个领域却具有相当细腻的感性,以致可以发明一种具有原创性的反应方式:监禁。
在对思想的镇压和言论的控制当中,监禁并不仅仅是惯常处罚的一种方便性变化。它有明确的意义,并且必须扮演一个非常特别的角色:借由道德约束对方,将受监人带回真理之路。
监禁使非理性明显浮现,不再因为混入过去那一片风景之中而面目模糊。它并且使非理性由抽象的暧昧之中解放出来,而一直到蒙田时代,一直到博学放荡的时代为止,这些抽象的暧昧一直使得无理智必然包含在理性的游戏之中。这些抽象的模棱两可有其必要,它将非理性包容在理性的赌注里。然而,只因为监禁的这个手势,非理性得到了解脱:它脱离了它过去曾经无处不在的世界——但它也因此被局部化了;但它也离开了原来具有辩证性的暧昧,而且也就因此,可以被圈定为一种具体的临在。现在因为有足够的距离,它可以成为直觉的对象。(注:监禁使各种非理性浮现出来,某种程度上这些非理性得到了解脱,被局部化了,从而得以被分辨并仔细的认知:疯人、放肆无度者、挥霍无度者、辱骂宗教者、炼金术士、自由放荡者、无理智者等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非理性人群,被区分出来并开始被研究。)
有一天,社会将会以“心智异化者”来命名疯人,然而非理性首先就是在这个社会之中,被当作陌生人“异化”;它就是在这个社会之中,遭到放逐和进入沉默。
我们这些和他们有所不同的现代人,我们现在才开始了解到,在疯狂、神经质症、犯罪、社会适应不良之下,流动着某种共同的焦虑体验。(注:非理性的背后的实质是焦虑。)——“第一部 第三章 惩戒与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