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心灵的平静 选译
IV.
对我来说,Athenodorus似乎完全投降于时间,过早便逃之夭夭:我不会否认有时我们必须休息,但这一过程应该慢慢发生,并在一步之遥的距离之内发生,而不能是的作为一个士兵的旗帜倒下或失去其荣誉;那些拿着武器来签订条约的人更能被敌人所尊重,也会更加安全。这就是我想应该为美德与践行美德的人所做的:如果命运占据了上风并剥夺了他行动的力量,那么让他不要直接转向背对敌人、丢盔弃甲、跑去寻找藏身之所,如同存在什么地方命运永远无法追及一样;但让他更加审慎地接受公职,并且在适当的审慎考虑之后发现他能够对国家起到用处的方法。...因此,实现你的雄心壮志的路途永远多于已经关闭的道路。但应注意的是是否这些道路的关闭都是你自己所导致的。除非身居高位,你拒绝从事一切国家的事务,那么我们能说些什么呢?即使其他人被排在首列,而你的军团将你排在了第三排的老兵里,你也仍然应该履行你的职责,用你的声音、鼓励、模范、精神;即使一个人的手被砍断,他仍能够找到方法在战斗中帮助自己的军队,如果他能够站在他的阵地里为他的同志鼓舞。做适合你自己的事情:如果命运将你从前线中撤下,仍旧坚守阵地并为同志们加油鼓气;如果有人捂住你的嘴巴,那么仍旧站立着,并在沉默中支持你的队伍。好的公民的服务永不会被辜负:他通过被听见、看见来行善,通过他的表达、他的姿态、他沉默的决心,乃至于他行走的方式。正如一些治疗是通过嗅觉或味觉、触觉来帮助我们,美德也可以即便在被隐藏和在远处的情况下带来益处。...因此,当偶然性的阻碍或国家事务阻止一个人积极地生活,最好的计划便是在闲适中加入繁忙:因为一个人永远不会彻底与追求想阻隔,总有做出光荣行为的余地。
V.
...你应该知道,即使在压迫性的国家,一个智者仍能够找到机会来将自己带到前线;即使在充满粗鲁无礼、嫉妒等恶贯满盈之处,也能够找到繁荣的迹象。我们因此应该根据国家向我们呈现的面貌,或当命运向我们呈现出这样的机会时,来延展或收缩我们自己。但不论何时,我们都应该保持运作,而不是因为恐惧而被冰冻:不,他是最好的人,尽管他身处险境,武器与锁链仍无法掩饰他的美德,因为保存自己的安全并不意味着需要将自己掩埋。我认为Curius Dentatus在说他宁肯死去也不愿或者的时候是在说真话:最恶的事情莫过于在一个人死之前离开其生时的位置。但这是你的职责,如果你碰巧生活在一个难以为国家服务的时代,就应该将更多的时间奉献给闲暇与文学。这样,正如你在进行一个危险的旅行一般,你能够时不时地停靠在港湾,将自己从公务中解脱出来,而无需被动地等待着公务将你解放。
VI.
我们应该首先检视我们自己,其次是我们计划从事的事务,再其次是我们计划与其一同进行事务的人。
最为重要的是要对自己形成正确的认知,因为一个规律是我们总是会高估自己的能力...一些人太羞涩以至于难以从事公务,因为这要求在众人面前面不改色;一些人固执的骄傲使得他们不适合法庭;一些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并在最小的挑衅下都会不经思考地说话;一些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风趣并开冒险的玩笑:对所有这些人来说,闲者都好过被雇佣。一个莽撞、自大、缺乏耐心的人应该避免一切能够赋予其毁灭自身的言论自由的事务。
接下来,我们需要检视我们要从事的事务,并将我们的力量与我们需要进行的行为来作比较:因为搬运东西的人必须比被搬运的东西更加有力。是这样的,对搬运者过于沉重的负担会将他压垮。一些事务并没有非常重要,但带来过多繁忙的事务,因此我们应该拒绝被雇佣做这样的工作。你也不应该从事任何你不能自由地撤出的工作:从事你能够完成的工作,或者至少有完成的希望。你最好避开那些会逐渐变的重要并使得你无法从中抽身的工作。
X.
假设你的生活充满了烦恼,在还不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时,你就陷入了命运在公共领域或私人领域设下的陷阱,并且你既无法解开也无法将其扯破:那么就记住,戴上镣铐的人最初被他们的脚上和身上的负担所累,之后,但他们下定决心不再被这些负担所镣铐,而是去忍受它们时,必要性交给了他们勇敢承担,习惯于轻松地忍受他们。在生活的每个阶段,你都能够找到快乐、放松、愉悦;前提是你愿意将坏事变得更轻,而不是去痛恨它们。没有什么比自然赋予我们的可以用于减轻不幸的习惯的力量更加值得我们感谢了,习惯能够让我们很快学会适应最严峻的坏事。如果不幸的力量总是如最初那样强大,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它。我们都被命运所束缚:一些人的锁链更松并由黄金做成,另一些人的锁链更紧并用普通的金属做成,但这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是同样的俘虏,即使是那些将我们捆绑起来的人也同样是被捆绑着的:一个人被困于公务,一个人被困于财富,一个人需要承担盛名的负担,一个人需要承担自己卑微的出身,一些人听从于他人的命令,一些人仅听从于自己;一些人在一个地方是因为被放逐,一些人是因为被选为了神父。所有的生命都是奴役:让每个人因此与他所在的群体和解,尽量少地抱怨,并不再仅仅握住他身边的珍宝。没有任何情形是如此之糟,以至于一个公正的头脑从中寻找不到任何慰藉。狭小的空间只要规划得到,可以用于多种用途,并使得再小的房间都可以为人所居住。在遇见苦难时,用善的理性来帮助你:坚硬的东西总是可以被软化的,狭窄的东西总是可以被扩展的,沉重的负担对于一个能够有技巧地负担它的人来说也就没那么沉重。
此外,我们不应该让我们的欲望走得太远,而是应该将他们保持在我们的近处,因为欲望是不可能长久地被全部封闭起来的。我们应该远离那些会失去或只能在非常艰难的情形下得到的东西,并只追求那些触手可及的事物。我们应该永远记住,所有事物都是同等地不重要,并且即便它们的外在形态不同,它们的内在都是相似地空洞。不要让我们羡慕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那些看上去伟岸的高度实际险峻又陡峭。再一次地,那些被不慈祥的命运放在关键位置的人如果能够尽量少地流露出他们的骄傲,那么他们就会更加安全,并尽其所能地将他们的财富降低到寻常人的水准。有很多人必须要求紧紧握住大权的顶峰,因为他们除了一头栽下以外就无法降落;但他们向我们保证他们最大的负担就是他们对其他人沉重额义务,以及他们是被钉在他们的位置而不是升到此位置上:那么就让他们,通过一只公开、自由的手来分发正义、仁慈、慈善,为他们自己提供能够停止下落的帮助,并希冀着能够保存他们的位置。然而,最能够帮我们抵御希望与恐惧的变幻无常的,莫过于对我们的成功设置一定限度,并且不让命运来决定何时终止我们的事业,而是让我们自己在有明显需要时自己终止。因为通过这样的行为,仍有一些欲望会激发我们的精神,但尚在限度之中,且不会将我们领向宏大又虚荣的事业。
XI.
上述评论仅仅适用于不完美的、普通的、不坚定的灵魂,而不是智者。智者无需保持谨小慎微的步伐:因为他对自己有如此自信,因而可以毫不迟疑地走进命运之齿且绝不会向其低头。他没有任何理由畏惧命运,因为他认为财产与高位,他的身体发肤,或是任何让我们觉得值得珍视的东西,甚至是他自己,都是不能确定保有的事物。他如同借来这一些事物一般活着,并随时准备着将它们归还。但他并不廉价地看待自己,因为他知道他并不属于他自己,而会谨慎小心地履行他的职责,正如一个虔诚又谨慎的人看管别人委托给他的财物一般。当他被命令放弃这些东西时,他不会抱怨命运,而是会说:“谢谢你让我曾经能够拥有,我已经尽我所能地来为你的财产增值,但既然你如此命令,那么我将自愿地并充满感激地将它们归还于你。”将一个东西归还到它所来自的地方有什么难的呢?一个不懂得如何好好死去的人也不会懂得如何好好活着。我们因此应该拿去商品本身的价值,并将生命的长度视作一个廉价的东西。“如果角斗士努力拯救自己的性命,我们将讨厌他们。”西塞罗如此说,“但如果他们不计后果地运用他们的生命,我们将高看他们。”你可以确定的是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经常因为畏惧死亡而死去。命运,将我们的生活视作为其愉悦所存在的角斗表演,这样说道:“为什么我应该饶恕你呢,你这样一个卑贱又懦弱的生物?你将被刺穿、劈砍得带有更多的伤痕,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将你的咽喉拿给刀刃;而你,这个可以脖颈毫无退缩,也不会伸手阻挡的人,既应该活的更久,也应该死的更快。”害怕死亡的人将永远不会如活人一般行动,但是知晓命运将降临的人会根据它或者,并通过他头脑的力量来获得进一步的优势,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意料之外降临。通过期待所有可能发生的事物,他将所有坏事所能带来的刺痛感消除了,这些坏事对那些有准备的人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坏事能影响的仅仅是那些从未设想过它的发生的人,以及那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快乐的人。...如果一个人能将这记入心理病看看其他人类所遭受的不幸,那么他就能远远早于这些不幸来袭之前武装起自己。应该知道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是短暂已易逝的,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也可能发生于你。...在连续不断的高低起落之中,除非你能够期待一切可能发生的事,否则你就给了苦难凌驾于你之上的权力,一个能够将任何没有预先思考的人毁灭的权力。
XII.
不要让我们去做徒劳无功的事:不要期望我们所不能得到的东西,或者太晚才发觉我们的欲望,或者经过了种种折磨才发现我们愿望的虚妄:也就是说,我们的劳作可能没有结果;或者没有得到与之匹配的结果。悲伤总是来源于二者之一,要么是对成功的渴望,要么是成功后的羞耻。我们应该限制大多数人那样的在住宅、戏院、市场之间的往来奔走。他们总是在关心别人的事,并看上去总是有事可做...他们无用地移动着并且毫无计划,正如爬过草丛的蚂蚁那般...当他们回到家时,他们咒骂他们自己不知为何要出门,但在第二天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重复生活。因此,让你所有的工作都有目的,保持视野里的目的。那些繁忙的人并非因为劳作而繁忙,而是因为他们被一些事物的外在所激发,他们疯狂的头脑又无法看见事物的全局。说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八卦与闲话是最糟糕的恶行,这样的事情不论是听还是说都不是安全的。
XIV.
我们应该养成一种轻松自在的脾性,并永远不过分地喜好命运赐予我们的东西,而是接受任何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不害怕改变,不论是我们的目标还是我们在生活中的位置,前提是我们不能屈服于任意性,任意性是镇静最大的敌人:固执会带来焦虑与不快,而任意性由于没有任何对自身的约束,只会带来更大的焦虑与不快。这两个特质,都是不会改变任何东西,同时又对所有事物保持不满。它们都是镇静的敌人。头脑应该总是准备着可以脱离对外界事物的沉思而回归到对它自身的沉思:向自身吐露真言,与自身愉悦,仰慕自身的成就;尽量躲开他人,侍奉于自己;让它感受不到任何失去,并纵使面对不幸也建造起好的事物。...这才是暴风雨之中的平静,这才是值得永生的灵魂,他用他的生命来作为真理的证明,在生命的最后一段他也在实验他的哲学,并直到死亡仍旧在从死亡中学习。
XV.
...当你想想单纯是如此稀少,纯洁是如此鲜闻,承诺是如此少地被遵循,又有如此多的犯罪,如此多的贪欲,如此及早的野心。因此我们应该如此想:这些恶在我们看来都不是值得憎恨的,而仅仅是荒谬可笑的。我们应该如 Democritus 而非Heraclitus那样,大笑而不是哭泣,将人类视作愚蠢而不是可悲。我们应该用更高的视角来看待事物,并更轻松地负担他们...但更好的做法是,如此平静地接受人类的邪恶,以至于不需要哭泣或大笑:因为被他人的磨难所伤害将是永远可悲的,而享受他人的磨难又是不道德的。
XVI.
苏格拉底被处死,Rutilius被放逐,Pompeius与Cicero被他们的追随者斩首...但看看他们每一个是如何忍受他们的命运,并且如果他们勇敢地忍受了,那么在你心中一直存在的勇气与他们的是一样巨大的;如果他们柔弱、懦弱地死去,没有什么真正被失去了。...“你越是勇敢便越是幸福。你从所有的意外、嫉妒、疾病中逃离,即你逃离了牢狱,神明认为你不值得不幸,而命运不在有任何资格来掌控你。”...我不会为雀跃地迎接死亡的人哭泣,也不会为因死亡而哭泣的人而哭泣,因为前者抹去了我的泪水,后者的泪水则让他不值得我的泪水。...这些人都明白了如何利用短暂的时间与死亡来获得永生。
XVII.
如果你隐藏自己的情感并总是以假面示人,那么你就是在自寻烦恼:因为连续不断的自我审视是一种折磨,如果我们总是觉得别人在盯着我们并评价我们的价值,我们就永远无法舒服得起来...但毫无掩饰的直率又有什么可快乐的呢?的确,即便是毫无掩饰的坦率,也可能被别人所嘲弄,因为就有这样一些人习惯于嘲弄他们周遭的一切。但被人嘲弄头脑简单总比虚伪要好很多。仍然,我们应该审视这件事,简单地活着与散漫地活着是不同的。
我们应该回到我们自身,因为与和我们不同的人交往是会扰乱我们的安排与平静的心情。但是仍然我们应该将这两件事混杂在一起,我们应该轮流活在自己的世界与活在人群中间,因为前者让我们渴望社会而后者让我们渴望回到自己,两者能够相互抵消,独处能够治愈我们对人群的厌恶,与人物的相处又能够治愈我们对独处的厌恶。
我们也不应该总是保持精神的高度紧张,而应该让它在有时获得放松。在休息之后头脑能够更加活跃,而长期的劳作将导致麻木与反应迟钝。但是,稍微放松与完全不拘束是不一样的,持续的放纵将带走头脑的力量。因此,法律的设计者设置了节日,而伟大的人会每个月给自己放假,有一些还会将每天划分出工作时间与娱乐时间。...户外散布、旅行、通风透气、社交媒体、红酒,甚至于喝醉,都能够帮助我们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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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有屋 赞了这篇日记 2019-10-23 23:2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