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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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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游记 | 荒烟蔓草的尽头是吴哥王朝

川崎大师傅 2019-09-10 19:37:25

在最酷热的时候，我去了暹粒。

关于那趟高温下的废墟探寻之旅，迟迟没有动笔记录，甚至很久都没有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好像某部分思绪也和那里的石块和树根、雕像和藤蔓一起，牵绊遗留在了吴哥王朝。

最近读起蒋勋的《吴哥之美》和周达观《真腊风土记》，看完书上的文字又回顾自己一年前拍摄的影相，终于又好像唤醒了内心设身处地的强烈感受。吴哥印象又一次真切地浮现在眼前。

向导给自己起名叫诸葛彬，人称彬哥。当我们对异国的神秘往事充满好奇时，殊不知别人正同样向往着我们的历史文化。

彬哥开车带我们驶入通王城的那一刻开始，看不见的通道把当下时光和阇耶跋摩七世连接在了一起。永恒的高棉微笑，笑看过血流成河的战乱年代，笑看过饿殍遍野的饥荒年代，就算是红色高棉统治下的杀戮年代，寺庙高处尖塔上一百多面静穆的微笑也依然存在，静默不语。如今又极安详地笑看着寺庙里穿梭如织的游人，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高棉的微笑包容爱恨，超越生死。

巴扬寺旁的天宫，陡峭又神秘。周达观描写真腊国主在夜晚独自登上天宫，与代表神、天、土地或生殖的九头女蛇(Naga)交媾，这让天宫具有了“君权神授”的祭祀意味。

天宫对面毫不起眼的12座小石塔，如今像是绿荫里的点缀，很难想象这些小塔在古代作为天狱，以关押争讼难辨之人，剖判区直。健康无事为得理者，若身上得疮疖或咳嗽发热之类，即为遭受天谴。

路边的纪念品商铺，还是和千年前周达观记录的一样，“只用草盖，瓦片不敢上屋”。

因为一部《古墓丽影》而声名大振的塔布隆寺，虽然是暹粒最热门的古迹之一，但仍在缓慢修复中，苔痕覆盖，枝干纠缠。分不清是参天巨树撑裂了石块，还是断壁残垣靠蔓延的枝干根茎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垒态。

Ankor Wat，印在柬埔寨国旗上的吴哥窟，当之无愧的城中之城。即使已在网上看过无数遍，但亲眼所见的那种震撼无可比拟。通过护城河和笔直的引道走向它，“端景是巍峨耸立的寺塔，象征君王与神合而为一的须弥山，是宇宙的初始，也是宇宙的终极，是时间的永恒，也是空间的无限”。走进外墙，却发现离寺塔中央依然遥远。空间带来的距离感增强了建筑的力量，也映衬了信仰的力量，此刻正一点点地接近须弥山的核心。

尚远。流连于层层回廊，惊叹于精巧无比的浮雕所叙述的创世神话。天神Indra，大翼神鸟Vishnu，猴王Hanuman，恶魔Ravana……神和魔的拉锯，善与恶的交战，像一幅缓慢展开的史诗电影，这就是《搅动乳海》。浮雕上的诸神或战士怒目相视，肌肉紧绷，场面恢宏庞大，细节又雕刻得丝丝入扣。

光线被走廊切割得迷离斑驳，透过廊窗远眺，寺庙掩盖在繁茂的热带雨林中。我不禁想，一百多年前的法国人拨开丛林发现了高棉遗迹，是我眼前的同一片森林吗？微风轻拂，带走暑气，坐在废墙遮蔽的阴翳下遐想，时间好像也静止下来。

在吴哥窟看日出又是另一种体验。在灰色天际下，五座尖塔形成明显的黑色剪影，在水面上投影出清晰的轮廓。水池四周站满了等待日出的人，无一不屏气凝神，天地间寂静无声。厚厚的云层下，东边隐约露出一抹粉红的光线。是黎明的曙光吗？天空从灰黑逐渐变灰紫，愈来愈蓝。人群开始急躁，还能看到红日吗？06:40，失望的人群开始默默散去，怅然若失。06:50，天已光亮，发白的云层透出清冷的蓝光，是日多云。不忍离开的我们坐在高高的藏经阁石阶上，享受着晨曦轻风，倾听着鸟雀啁啾，心情反而说不出的轻快。

回酒店睡个回笼觉再继续遗迹探寻之旅，头顶还是酷热至极的骄阳，刚才看日出的经历又好像恍如隔世了。

在圣剑寺，遇到一家四口游客在圣堂前静坐许久，爸爸手上拿着书，耐心指引孩子们对照书上的图案找建筑上的雕塑，阅读和旅行结合，这样的亲子教育真好。

和众多神庙雕刻相比，龙蟠水池好像是最没有建筑的地方。开阔的空间，庄重的布局，4个方形水池代表了印度传统医学的水火土木四大元素，百姓求医问药，就来这取水一瓢。

斑蒂丝蕾，俗称女王宫。玫瑰红色的砂石上没有一处不刻满极其奢华的雕花装饰，在阳光下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光泽。就算是当今的机器也无法媲美当古代工匠的精湛工艺。

旅行那天我发了一条朋友圈，“那些年我们一起玩过的temple running，今天真的在神庙和森林中穿行”，崩密列就像是神庙逃亡的场地重现。跟着彬哥走在高低错落的木栈道，钻廊洞，爬窗户，听他说我们脚下的洼地在雨季就会变成池塘，这块区域还有没排尽的地雷，必须跟着他小心行走。绿荫蔽日的崩密列比塔布笼寺更具有原始森林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