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 2012-04-21 12:15

“你在那里，我能知道哦。” “我能看见你，所以，出来吧，别藏了。”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 “出来吧，拜托了。” “出来吧，求求你了。出来，陪我说说话。”

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这样对着周围的空气说话。 害怕孤单，讨厌寂寞，所以，我希望，即使有妖怪也好，让我看到，在我身边陪陪我，和我说说话。 遗憾的是，周围的空气里从来没有过回应。但是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我一直知道的。 在购物的路上，在公园的池塘边，在时常发呆的窗台。 偶尔会颈子会一下子很痒，偶尔耳朵有被吹气的感觉，偶尔桌上的眼镜找不到了，转过身它却又躺在那里。 可是我看不见。 无论是眯着眼睛看，又或者倒立着看，亦或是透过镜子里。 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个人。

父母在国外工作。 小时候我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到了后来爷爷奶奶去世，我便一个人生活。 和别的同龄人不一样，我总是很喜欢上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冰雹降雪，我总是第一个到学校。 到了学校，就不孤独了吧。 我总是那么浮夸，希望成为大家的焦点，即使在多次被叫到办公室也不怕。 然后，下课铃想起，放学了，我的世界也就再次安静了。

我会在路边的小吃铺停下，即使不想吃也买一两样。 因为这样，就可以和卖肉串的大叔，卖蒸糕的老奶奶，卖汤包的哥哥聊上一两句。 今天天气真好啊~ 生意好吗？ 昨天的汤包不够味哦~ 大叔的肉串真的是羊肉做的吗？ 有人说话，真的好幸福啊。

然后绕个路从公园穿过。 不知道怎样的种植方法，这里有着一年四季都绿色的草地。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两旁到我膝盖高的矮矮的路灯。 左手边是一个小池塘，右手边是一个很旧的石墩雕刻。 还有那一棵棵会在春天开出粉红色花不知名的树。

我在这里吃完手里的汤包，肉串，蒸糕。 剩下的喂给池塘里小鱼。 它们饱了，我也就回家了。 微笑着看向周边的植物，我知道它们能够感受到我的视线注视到它们身上，这是我们互相道别的方式。 每一天，每一天。 每一天，都一个人。 稍微，有点寂寞吧。 只是，稍微有点。 不骗你，只是有一点点。

我居住的城市，春天总是很短。 可即使是那样的一瞬，也逃不了我的眼睛。 总会有一个下午，一场雨以后，金色阳光斜射到鹅卵石路上，看有一抬头，就看见了树枝上新发出的嫩芽。 草丛里，冒出的紫色，黄色，白色的小花。 还有那些稀疏的灌木，绿的那样明亮，绿的那么有活力。 我就坐在石雕边上的长椅上，静静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生命的证据。

我一直不知道那石雕究竟是什么。 它就静静的立在那里。 灰色，黑色，夹杂一点绿色的藓苔。 刻的是一只猫吗？又像是个坐着的孩童。 我忍不住摸摸它，似乎摸到了历史的痕迹。 会是在哪里？宋朝？明朝？ 它会和我一样，也觉得寂寞吗？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 没什么不一样的下午。 在家里时间久了，我决定出来走走。 公园里，走累了，便在它身边的长椅上坐坐。 然后又一次，当我视线落到了它身上，我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摸摸它。 鼻腔里突然痒痒的，我吸吸鼻子，对着石雕发呆。 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搔弄我的鼻子吗？ 就像用狗尾巴草逗猫咪。 猫咪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突然一下伸出爪子，想抓住它。 鼻子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痒。 是有什么在陪我玩吗？“别闹了，真的好痒。” 我忍不住，伸出手揉揉鼻尖，感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低头一看，竟是我的鼻血。 赶紧用手堵住鼻孔，另一只手想从口袋里摸出纸巾。 血滴到了石像上，一滴，两滴。 红色印在石雕上，就像红色的小花。 然后突然一阵凉风吹起，我似乎听到了有人打哈欠的声音。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啊。是我听错了吧。 把头转回来，却看见了什么，坐在石像上。

中长的黑色头发，自然垂在肩膀上，穿着青色的长衣，像是和服又像是汉服。 然后胸前的两团隆起。难道是个女孩子吗？ 细细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扁扁的嘴唇，似乎很清秀，却又很模糊。 “喂，小鬼，是你的血吗？” 她伸伸懒腰，抬起头说道。

“额，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有人在这里。我流鼻血了，弄到你身上了吗？” 我揉揉眼睛，想看清她的脸，却还是很模糊，只能看见五官的大概轮廓。再看看周围，树啊，花啊，草啊，却很清晰。 “人？”女孩听我这么一说，头也转向四周，“除了你，我也没看到有别人啊？昂，应该就是你的鼻血吧。”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上面两滴红色的印记。 糟了，看了我真的把鼻血弄到了她身上。 我赶紧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却很紧张的大声嚷道，“喂，你干什么？！” 我愣了楞，“你身上沾到我的鼻血了，给你，赶紧擦擦，血迹很难洗的”。 女孩站起身来，头顶正好到我眼睛。她踮起脚尖，凑向我的脸，然后闻了闻，“果然是你的血。谢谢啦~” “谢谢？”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谢什么？” 这时女孩突然伸手在我右边肩膀上挥了一下，然后看看我，说道，“它们在你肩膀上逗你你不生气吗？” “它们？” “难道你看不见？喂喂~”女孩用手在我眼睛挥舞。我头向后缩了缩了，“你挥什么啊，我能看见你啊，只是看不清你的脸。” “那它们呢？”女孩指向草地上的方向，除了草什么都没有。 我摇摇头，“除了草，还有什么？” “妖精啊。”

妖精啊？妖精啊。 我并不害怕。 虽然没有见到过，我却一直都能感觉得到。 当夏天我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时候，暖暖的很容易就困了，可是那么热怎么睡啊，然后，颈子后面就有风吹过。 那时我想，是善良的妖精们，帮我扇风吧。 或许，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女孩。 “人？”她摇摇头，“你有见过人能被封印在石雕里吗？” 她又回头看看那个旧石雕，声音突然沉下来，“石雕已经变成这样了，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了。不知道主人现在成佛了没有。” “主人？” 她点点头，“我的主人是为法力强大的法师。我原本是雪精灵，被主人收服后一直在他身边做侍奉他的式神。他临死前，也将我封印了。” “你？式神？还雪精灵？” “你不信？”青衣女孩似乎对我的语气很不满，然后升起双手，嘴里喃喃的低声吟诵道，“光、萤、露、莲、银。顺吾之息，赐予雪来。” 一阵风没来由的突然吹起，我抬头看看天空，金色的阳光依然挂在天空，这时空中突然聚起一小块黑云。 只是那样的一小块，然后伴着阳光落下几滴雨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天空又恢复了清澈透明，女孩双手还聚在那里，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能想想的到她额头的黑线。 “哈哈哈哈，什么嘛，还赐雪呢，不就是一阵太阳雨吗？” “喂喂，你别笑，不许笑，这，这是失误，不许笑啦！”女孩脸红的大声嚷嚷着。 我忍了半天，终于忍下笑意。深呼吸一下，让自己尽量保持严肃，然后说道，“好啦好啦，能下几滴太阳雨也很厉害了。好了，我要回家了，得赶紧回去把鼻血擦擦。你一个人慢慢求雪吧。”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那女孩却一下拉住我衣服，扭捏的说道，“等等，既然，你把我封印解开了，主人也不在了，我，只能跟着你了。” “跟着我？”我为难的挠挠头，“跟着我不好吧，虽然我一个人住，但是邻居如果看到我带个女孩子回家，还是不太方便啦。” “其他人看不到我的，因为是你的血解开了我的封印，所以只有你能看到我。” “可是你的脸我也看不清啊？” “你一点妖精的影子也看不见，可见你根本没有灵力。看不清脸很正常。对了，既然你看不清，我不妨告诉你，我可是个绝世美人儿哦~”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美人儿？反正我看不见你就编吧。既然别人看不见，你要跟着我就随你吧，我家也有多余的房间”，我这样说道。 跟着我吗？ 会一直跟着我吗？ 不会再寂寞了吗？

女孩的名字，叫做滕雪。 意思是雪地里飞舞的精灵。 据说，这是主人给她起的名字。现在，主人不在了，而我又解开了封印，所以我可以掌管她的名字。 自从那天起，滕雪每天跟在我身边。 早上，送我去学校，然后就在门口等着我，下午再接我放学。 她从来不进去，她说因为如果别人看到我和空气说话，会很尴尬吧。 很温柔呢。

她陪着我走在平日里我一个人走过的地方。 公园里，小吃铺旁。 滕雪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马路上的汽车，人们的衣着，还有一切家用电器。 她常抱怨着空气的浑浊，抱怨着人们嘴里叫嚣的脏话，抱怨着每天能休息的时间太少。 可是当我告诉她不用一直陪着我，可以在家里休息，我去上课也不用起来的时候，她总是会微笑的拒绝。 虽然我看不清，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感觉得到她的微笑。 “哼哼，不要，作为式神，我要保护好你。” 我看着这个只到我眼睛高的女孩，也只能纵容她的选择。 别人看不见她，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任何她想接近的地方，即使把口水滴在了大叔地给别人的肉串上也不会被发觉。 可是滕雪却从来不吃，她只是靠近了很用力的闻食物的香气。 据说，是因为她是雪精灵，不能吃热的食物。 于是，我从超市里买来的冰淇淋，成了她最爱的食物。 我喜欢看她喝汽水的样子，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完，然后一定会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打出一个长长的嗝。 我喜欢看她吃冰淇淋的样子，像是猫一样，伸出舌头舔一舔，然后咂嘴咂半天。 我喜欢看她盘坐在我椅子上看我睡觉的样子，早上就算不设定闹钟，她也会用头发刺我的鼻孔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很温柔呢。

我想，我喜欢滕雪。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电视里演过，电影里演过，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感受过。 我总是放肆的在学校里专心享受着有人在我身边的时刻。 朋友们陪我笑，陪我玩，一起念书，一起运动。 那样的时刻对我来说，是极其珍贵的。过了那几个小时，我的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所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喂，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我这样问我的同桌。 同桌瞪大了眼睛， “你，恋爱了？” 我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想问问。” 同桌“切”了一声，“还以为你恋爱了呢，真失望。不过，既然你请教我，我就告诉你吧。喜欢一个人嘛，就是看见的时候就开心，看不见了就想他，他开心你也开心，他难过你也难过。” “就这样？” 同桌见我不满意，撇撇嘴，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在他靠近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心跳加速。他将是你眼中最好看的。他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紧张，如果他不理你，你有觉得心里压抑的受不了。还会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还会特别特别的关心他，有他在身边，再发生什么也不会怕。” “喔，这样~”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你喜欢过谁？” 同桌脸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哎呀，电。。电视都这么演的吗，再。。再说小说里也有写啊，你不是我们女生，不会看那些很正常。” 我点点头，“你脸红的样子也很好看啊”，我打趣的嘲笑着我同桌的女生。 “到一边去啦，别烦我！”同桌不好意思的小声叫道。 我哈哈的笑起来，鼻子突然一痒，低头一看，又流鼻血了。 同桌赶紧找着纸巾。我却在心里回味着她的话。

看见她，就会开心的想笑。 看不见她，心里就会很难过。 她开心的时候，自己也开心。 她难过的时候，自己的世界就要坍塌了。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我鼻孔里塞着卷起的纸巾，和滕雪并肩坐在第一次我们遇见的公园长椅上。 每天接我放学后，公园依然是我和滕雪必经的地方。 感受阳光刺在我的脸上，看着阳光照在滕雪那张我看不清的脸上。 即使看不清，也很美，很美。 我抬头看看树的枝桠上冒出的粉红色的芽胞。 “春天要来了呢，花就要开了。” 滕雪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是啊，春天要来了呢。好久没有看到过花开了”。 “一转眼又过了一年了，真想每天都这样啊。可是马上就要高三了，唉，高考好麻烦啊！~” “读书才能长见识啊，别偷懒哦，哼哼~” 连教训人都那么温柔的滕雪，我不禁转过头看着她。 “喂，滕雪，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滕雪愣了下，“问什么这么问？我不是说过吗，你的血解开了我的封印，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呢。” “真的吗？一直，一直都陪着我？直到我老了牙掉光了走不动路了？” “你们人的一生在我们眼里很短暂呢，所以你放心吧，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不知道等我老的时候，滕雪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也变成个丑老太太，满脸都是皱纹... ...”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滕雪打断了，“你才是丑老太太呢，我会永葆年轻的，才不像你，到时候肯定又脏又臭！” “你敢嫌弃我？看我哈一口气把你融化了！” “哎呀，走开啦，嘴巴里臭死了！” “还敢嫌弃我臭？你死定了！” “嘿嘿，有本事就来抓我啊，来啊来啊~” 如果这是有其他人路过一定觉得我疯了，一个人在草地上追跑着绕着圈圈，疯着，笑着。

会一直一直的，陪着我吗？ 会吗？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滕雪，你知道吗，我想，我喜欢你。

我有时候在庆幸，庆幸自己看不清滕雪的脸。 五官只是个轮廓的她已经让我喷鼻血了，如果看清了，假如真的美若天仙，再多的血也不够我喷了。 可是流鼻血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就留下来了。 老师终于有天忍不住了，让我去趟医院检查一下。 滕雪喜欢医院里的味道，特别是中医那里的中药味，她说让她想起了主人。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 “你喜欢你的主人吗？” “喜欢啊~主人给我起了名字，给我吃的，还给我好看的衣服。我很感激他的。” “是吗？只是感激吗？有没有“那种”喜欢？” “那种？哪种？” “就是...那种啊！”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我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是女孩对男孩的那种喜欢啊！” 滕雪摇摇头，“妖精对人是不能有那种感情的，我们是不会喜欢人类的。”

是吗？这么说，滕雪，你，也不喜欢我？

我没有问出口。 一个人静静的接受检查。 抽血的针头刺进我胳膊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从眼角滑下。 护士皱着眉头叹了一句，“不就是抽血吗，一个大男生也哭... ...” 滕雪在我耳边轻声的问道，“真的很疼吗？” 我没有理她，看了看护士，说道，“眼睛里进了沙子”。

回去的路上，我和滕雪又路过公园。 树上的花就要开了，我的眼里却仿佛失去了色彩。 滕雪一路上和我搭话，我都没有心情理她。 是吗？妖精是不能喜欢人的？

我坐在长椅上发呆。 滕雪见我半天不说话，手指捻起发尖刺向我的鼻孔。 我一挥手，打断了她。 她愣在那里。 我依旧侧着脸对她，不去看她的眼睛。 “你...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滕雪，你走吧。” “我等你一起回去啊。” “不是，我是说，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身边，别再和我回家了。” “为...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你说啊？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不是。” “那为什么？你嫌我烦了吗？我不说话了行不行，我不逗你了好不好。” “不是... ...” “那是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啊？” 我不敢转过头看她，即使看不清滕雪的脸。 就算这样，我也感觉得到她在颤抖，感觉的到她眼里的泪水。 “对不起，你不能再在我身边了滕雪。因为，我喜欢你。”

看见她，就会开心的想笑。 看不见她，心里就会很难过。 她开心的时候，自己也开心。 她难过的时候，自己的世界就要坍塌了。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吧。

我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母亲靠在我的病床上睡着了。 父亲起身给母亲披上大衣。 看到我醒了，擦擦眼睛，装作打了个哈欠，想掩饰红红的眼睛。 “喝水吗？渴不渴？” “没事，不渴。你睡一会儿吧。” 父亲点点头。 急性血癌，又称急性白血病。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吧。 总是觉得没有精神，很想睡，可是睡着了却又是同一个梦。

我侧过头去，看向窗外。 一个月了吧，公园里的花应该开了吧。 大叔的肉串档还在吗？似乎可以闻到孜然粉的香味呢。 还有蒸糕，还有汤包。 大家都还好吗？ 没有我去光顾，生意怎样？ 不知道学校里，同学都如何？ 还有她，滕雪，你在哪里，对不起。一个多月没见了吧，我好想你。 你知道吗，公园里的树快要开花了，粉红色的，好看极了。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想带你去看呢。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没有你在，我有点寂寞，有点孤单呢。 你听我这么说，会不会很得意呢？ 切，别神气，就一点点哦。 真的啊，就一点点寂寞，一点点孤单。 不信你来看啊。 你来看啊。 你来看啊。

“医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白血病不是可以移植骨髓吗？” “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医生，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啊，他才十七岁啊！”

我皱皱眉头，听着外面的声音，鼻子有点酸。 我吸吸鼻子，侧过脸去，让夕阳金色的光打在我的脸上。 深吸一口气，看着胸腔鼓起，再呼出去。 不知道死了以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爷爷奶奶会在那里等着我吗？ 还有滕雪的主人，真羡慕他啊，应该和滕雪一起生活的时间，超过了我和她吧。 突然，我感觉到了房间里一阵微风吹过我的脸。 窗子明明都关好了的。 难道是。 “滕雪，是你吗？” “你在那里，我能知道哦。” “我能看见你，所以，出来吧，别藏了。”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 “出来吧，拜托了。” “出来吧，求求你了。出来，陪我说说话。” 一切依然很安静。 我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好冷，突然，觉得好困。 难道我要死了吗？ 我闭上眼，似乎看见了滕雪，她在对着我笑，如此的真实。 我走近她，没想到能看的清她的脸了。 长长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 她微笑着看着我，然后对我说道，“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哦，一直一直都陪着你。” 很温柔呢。

醒来以后，才发现只是一个梦。 只是身体，感觉恢复了力气。 开始大家以为是我回光返照。 没想到经过检查，血小板和白细胞含量恢复正常。 我奇迹般的好了。 更让我惊讶的是，我能看见了病房里，墙角，地下，窗台上各种妖精。 我能看的见妖精了。 滕雪我能看得见妖精了，你在哪里呢？

出院后，我一个人来到了公园。 依然没有滕雪的影子。 我失望的随意踢飞了一颗石子。 没想到却传来“哎哟”一声。 我顺着声音跑过去，正是滕雪的石雕那里。 一只长的像青蛙的妖精似乎被我踢的石子砸到了，捂着头。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 “人类，你能看到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青蛙一样的妖精瞪大了眼睛。 然后突然从胃里吐出一张纸，那么小的妖精竟然能吐出A4大小的纸，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接过一看，竟是滕雪写给我的信。

喂，还生我的气吗？ 你真小气啊。 而且，笨的不行呢。 当你告诉我你喜欢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是因为我告诉你妖精不能喜欢人类吗？ 傻瓜，那是因为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好意思先开口呢。 我可是女孩子内！ 算啦，看在你那么笨的情分上，我就告诉你吧。 傻瓜，我喜欢你呢。 我喜欢你呆呆的看着树的眼神。 喜欢你看着草地，温柔的笑的样子。 喜欢你被阳光晒着的侧脸。 喜欢你带我吃冰淇淋。 喜欢你嘲笑我喝汽水会打嗝。 喜欢你假装睡着，眯着眼，悄悄的看着我。 喜欢你一直一直让我在你身边。 所以啊，好想好想你快点回来。回来把我接回家。 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啊。 可是我等了好多天你都不来，所以我就去找你了。 没想到你病了，而且，似乎是很严重的病。 所以呐，人类真是麻烦啊，那么脆弱，寿命又短。 唉，没办法，这次，换我来解救你吧。 我给你输入我的灵力，这样你就会好起来了。 至于我嘛，你千万不用担心哦，像我这么强大的式神，给你点灵力只是随随便便的事呢。 但是呢，还是需要去吃点妖精的草药恢复恢复。 没办法草药生长的地方太远了，而且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我怕太热我会化掉，所以我先去找草药了。 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哦。 我保证我会在一个冬天回来，记得要准备好多好多冰淇淋和汽水犒劳我哦。 以后一个人，会寂寞吧？ 如果想我，就看看天空，如果也下起了第一次我们见面的那场太阳雨，就说明我快回来啦。 所以就要让难过停下来！ 最后，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呢。

你答应过我了哦，滕雪。 你说过你会回来。 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因为我会感到寂寞，会孤独的。 你答应过了哦。 你答应过了哦。 我在这里等你。 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 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