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人生的道路

1938年中国还处于抗日战争时期，钟生出生在洋林村的一个地主家庭，这时的地主可是吃香的很，可谁曾想十几年后的土地改革翻天覆地，过去的地主被没收了土地和财产，没落了。钟生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姐姐。钟生出生的时候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再加上时局动荡，处境并不是很好。 欧阳青出生于1950年，是家中的大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在欧阳青7岁的时候，父母就因病相继去世了，生活总是很无情，一下子全部的担子都落在了大姐的头上，虽然有周围亲戚的一些救助，但还是很艰难。或许是这样的生活磨砺，欧阳青一关又一关的挺了过来，最终形成了独立、坚毅、强势的性格。 欧阳青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在别人的撮合介绍下，认识了大十几岁的钟生。结婚之后两人之间一直处于欧阳青强势领导，把控家里的一切，而钟生处于下位，性格较软弱，听从指挥的状态。当然在欧阳青的操持下，一切都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着。不久之后他们就有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叫钟平，二儿子叫钟云，小儿子叫钟飞，而唯一的女儿叫钟艳。那个时候的人都是生好多个孩子，所以那时候人们都说：“别说养不起孩子，能生就能养。”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养法。尽管在当时四个孩子已经算少了，但还是只能每天吃南瓜红薯这些在当地便宜的。四个小孩可是调皮的很，做错事也没少挨打，毕竟那时候还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们经常一起去偷菜地里的菜，有的时候侥幸没被发现，有的时候被抓个正着被种菜的人告状，这时候钟艳总是安然无恙，而三个儿子则是互相推诿，谁也不承认，最后也就免不了一顿打。村子里面有一条河，四兄妹经常去那抓鱼摸虾捡螺蛳，要是幸运能够抓着那就是额外的不需要花钱的加餐了。傍晚的时候还可以去河边洗个澡，夏天的时候还能去河里面解暑游个泳。如果家里赚了钱能买一个西瓜，放在河水里冰镇一会，那就是天然的冰镇西瓜了，吃一口就满足了。所以这一条河承载了童年许许多多的美好回忆，看到就会不断想起。 渐渐老大钟平到了该上学的年龄，那时候村里是没有学校的，要上学只能去镇上的学校。每天天还没有亮，钟平就得早早的起床，走上好几公里到镇上，傍晚又走上好几公里伴着夕阳回家。就是这样的每天重复的课程怎么能锁住调皮捣蛋的老大钟平，看着弟弟妹妹们每天都在玩，钟平就会趁欧阳青和钟生不注意，故意不去上学。知道后来钟云、钟飞和钟艳都去上学了，渐渐的就显现出钟平既不爱学习成绩也是一点不行，还经常给弟弟妹妹们捣乱，是个一点都不靠谱的大哥。 在文化大革命的时代，上学的时间也就终止在小学了，家里再也供不起四个孩子读书了。虽然四个孩子都很希望能够继续读下去，但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经济条件匮乏，人们生活状况堪忧且文化上百废待兴，根本没有继续教育的可能性。之后的生活就是放养式的，在村子周围找一些能赚钱的活来帮助家里减轻负担。 某天镇上都贴着征兵的启示，还有部队的人员来进行现场解读。老大钟平到了可以当兵的年龄，而且男孩子对于军人都有一种神秘的向往之情。那时候有好多村里镇里的好多男孩子都跑来征兵，那场面真是人山人海。钟平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报名处进行报名，所有的人员要进行初步的筛选，包括身高、体重、视力等，当然之后还有具体的身体检查。本以为可以顺利进入部队当兵，然后却败在了第一关上，钟平的身高完全没有达标，低于160cm。这件事情让钟平耿耿于怀多年，毕竟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自己高且几年之后都当上了兵，去了部队。 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钟生和欧阳青把家搬到了正中心的镇上，开始新的生活。欧阳青也一直扶持着弟弟妹妹，给予他们帮助。在别人的介绍下，顺利的结婚生子。经过多年的努力钟生和欧阳青终于进入了县里的粮食局，和老大钟平住进了局里分配的房子。钟平也靠关系进入了工厂中做事，28岁的时候在别人的介绍下结识了某村的叶清，两人相差4岁，谈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结婚了，买了个城市户口，隔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叫钟琦。这是老钟家的第一个孙女，欧阳青和钟生都格外喜欢，待她如宝贝一般。日子也算过着不错，叶清在住的房子不远处开了个早餐店，服务周围的邻居们，生意还算过得去。不久之后老二钟云、老小钟飞当兵归来，都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三人合计着一起凑点钱可以自己买块地基建个房子，毕竟父母那个小小的房子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三个人就在镇上买了块地，盖了个五层平房，一层地下室，三层住房，三兄弟按辈分从上往下一人一层，最后一层是阳台。欧阳青和钟生唯一的女儿钟艳认识了一个外地小伙，在谈了不久恋爱后就结婚了，婚后钟艳一直都在外地，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看看。 欧阳青和钟生工作的地方都是大型的粮仓和地下储存所，那时候大门都是敞开的，周围的小朋友都可以进去玩。钟琦的童年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里面度过的，无忧无虑，学会了骑自行车，和小伙伴一起躲迷藏，一起探秘，一起奔跑。长大之后怀念过去那应该是钟琦生命中最爱的地方。 在老小钟飞结婚之前欧阳青就开始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才发现是癌症，甚至还进行了十分痛苦的骨髓检测，一根巨大的铁管直戳背部脊髓，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欧阳青一直都在积极的配合治疗，按时做化疗，但是副作用实在太强烈，头发花白不停地掉，整个人没有任何血色，甚至出现呕吐、头晕的症状。到钟飞结婚的时候欧阳青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那时候欧阳青还在接受治疗，可没想到身体素质越来越差，才过了一年就因为撑不下而去世了。欧阳青的去世对于这个家族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噩耗。软弱的钟生没了依靠，钟平、钟云、钟飞和钟艳失去了整个家庭的主心骨，失去了最爱的母亲，钟琦失去了最爱她的奶奶，而欧阳青的弟弟妹妹失去了最爱的姐姐。入葬之前的仪式在老房子中举行，要进行三天，传统的习俗对于死去的人的仪式感总是如此隆重。儿子女儿们要进行守夜，陪伴母亲最后一段时光，所有的亲戚要前来祭拜和亲人说最后一段话、见最后一面，要邀请唱歌的人来唱三天，出殡之前要读祭文感谢回顾逝人的一生、感谢他的付出，亲戚们要在棺椁前跪拜哭丧。这三天里面亲戚们都赶过来见欧阳青最后一面，欧阳青的弟弟妹妹趴在棺椁上哭得泣不成声，嘴里一直在说“老姐姐，你怎么这么年轻就走了，我们还没有让你好好享福，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屋里屋外到处都是哀嚎声。钟琦本还在上课，7岁的她好像已经知道死亡的意义了，在向老师请假的时候，她写了一张纸条递给老师，之后就掩面泣不成声。棺椁放的很高，钟琦的身高还够不到，所以钟琦其实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她一直都在哭，跪着哭，趴在亲戚身上哭。钟琦是老大的女儿，也是唯一出生的孙女，所以按照习俗必须由钟琦来端牌位，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可是她太小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场面太震惊了，只能够边端着牌位边哭旁边还有亲戚扶着。送葬的队伍一路往山上去，那里有早就买好的墓地，真的要永别了这一次，钟琦都明白。 欧阳青去世后就是钟生的安排问题了，三兄弟打算把钟生接到新房子这边住，钟生也是很希望能够住新房子，毕竟之前筹钱建房的时候钟生也是出了一份的。但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半年之后钟生突然说要结婚，不知道是在哪认识的一个女人，尽管三兄弟和钟艳一致反对甚至还威胁都没有任何作用，两个人还是偷偷去打了结婚证，然后依旧生活在老房子里。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钟平、钟云、钟飞、叶清和钟琦心中都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结，他们心中的父亲和爷爷变了，就像是挣脱牢笼的鸟需要自由，可是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个更大的牢笼呢？ 欧阳青去世后，变化最大的就是老大钟平，没有了强硬的母亲的管束，也是因为失去了最爱的母亲的伤痛，钟平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谁都看不透。钟平所在的工厂被收购了，他就成了下岗员工，下岗之后开始自己创业，原来连摩托车都不敢骑的他，居然能够开着汽车到处走。之后他在另外一个镇子上建了一个农场，他喜欢跟农业相关的东西，可是他太着急了，着急着成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与别人打好关系上，而不是如何一步一个脚印的建设和管理好农场。叶清和钟琦只是偶尔才会去钟平的农场玩，而且在钟琦十岁的时候，叶清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钟霖，那时候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特别严格，尤其是叶清所在的县。时常能够听说哪哪的人因为怀了二胎被抓起来进行绝育政策，尽管叶清十分的小心想要躲避，但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那些管计划生育的人就像是恶狠狠的匪徒，知道叶清在家里，就会拿工具砸破了门，一窝蜂地进去，那时的叶清正准备从阳台跳下去逃走，下面有钟平接应。可是两层楼的高度别说对于一个孕妇，对一个普通人都难以接受，最终叶清被带走了。钟琦就站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嘶吼、奔跑、哭泣，她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母亲。她之前就听说有些母亲被带走绝育的时候由于太痛、由于细菌感染就死去了，所以她太害怕自己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自己，那是绝望无助的时刻。幸好老天对钟琦没有那么残忍，叶清挺过去了，只是身体需要调养，而钟琦就默默的在叶清身边，把想要说的话都藏着了，不敢表达。 一个月之后钟平和叶清帮钟霖办了满月酒，就在家里摆了几桌。钟霖是二胎要上户口还是要靠点关系，为了之后能够顺利上小学，钟平花了钱凭关系帮钟霖上了户口。叶清一直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带着孩子，家里的开销都靠钟平。钟平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农场里面，有一次周末叶清打算带着孩子去钟平的农场玩顺便给他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他。等到叶清带着孩子到的时候感觉有一些异常，农场周围一个工人都没有，连钟平也没看见。叶清带着孩子走到钟平的卧室，卧室的门锁着，但是能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喊人也没有人开门，叶清就走到厨房拿起刀然后将门劈开，等到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了钟平还有床上有女人的东西，叶清抓狂的说：“那个贱女人在哪里？你真是不要脸。”等到叶清出了房门只看到有个女人疯狂逃窜走了。农场周围有认识的一些邻居说之前就看过好几次那个女人，但是也不好怎么说，还说那个女人好像是街上哪哪哪的。因为出轨事件，钟平和叶清彻底闹掰了，而钟琦这个时候已经上初中了，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清想要钟琦去骂醒钟平，而钟琦的性格太软弱了，她选择了沉默，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 叶清在朋友的帮助下，知道了钟平的出轨对象竟然就是在正街上珠宝店里的员工，叶清气不打一处来，和朋友在逛街的时候对着那女人就是一顿臭骂，周围的人都来围观了，可叶清一点也不在乎，最后还是老板劝架止住了。叶清和钟平闹离婚，协商孩子一人一个，叶清带着钟琦，而钟平带着钟霖。可那时钟霖才不到两岁，被钟平接过去之后就送去了全托所，等到有人告诉叶清儿子的状况时，跑到全托所都惊呆了，完全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叶清只能把钟霖接回了家，钟琦时隔好几个月见到弟弟时也是惊呆了，这果然不是自家的孩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叶清打电话叫钟平回来谈判，问他到底想怎么样，然而钟平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钟平不愿意离婚，可是外面仍然花天酒地，他就愿意拖着叶清。叶清也看清了钟平的真面目，对他不报任何的希望，她依旧带着两个孩子，每个月叫钟琦问钟平要生活费。每当这个时候钟琦就是最痛苦的，因为问钱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行，可是每个月都要问就会觉得烦，可偏偏钟平就是这么不自觉的人，每次都是拖。叶清才不会全都指望钟平，那可能会把孩子饿死，她开始去超市里面上班，钟琦和钟霖白天可以去上学，叶清只需要帮钟琦准备好吃的就好。因为超市分白班和晚班，所以只能叶清和钟琦分别来照顾钟霖。就这样上了几年的班，可是后来超市生意不好就倒闭了，叶清也就又一次成了家庭主妇。这几年叶清从来不管钟平的事情，虽然两人没有离婚，但是早就已经分居。每次只要钟平回来，两个人就是一场骂战，钟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对于初高中时期敏感的她，宣泄的方式就是写日记和哭，有时她会边写日记边哭，有时是在洗澡的时候哭到抽搐，但如果没有这样的宣泄途径，钟琦会窒息掉。钟琦和钟平渐渐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钟琦会无条件的站在叶清这边，因为她的内心知道她的母亲有多痛苦又有多坚强，钟琦感恩于她的母亲没有抛弃她，放弃她，始终一直在她身边。 叶清在邻居好友的引导下，开始干起了保险。刚开始几乎没有什么收入，因为保险销售是没有底薪的，只能靠业绩说话。而叶清刚开始的单基本都靠亲戚朋友出，实在不行就自己出钱买。但是也是因为干了保险，叶清交到了更多的朋友，渐渐的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心胸也变得开阔，开始舍得为自己为孩子花钱。她帮自己和孩子买了很多的保险，当做以后的养老金。而钟琦很自豪，叶清是一位称职的母亲更是一位能在职场打拼的女性。钟平自从钟琦上大学之后几乎没有负担过家里的开销，他仅仅只是负担了两个孩子的学费和部分生活费。 再说钟平，农场经营失败后，他就跟朋友合伙承包了一个矿。在矿山还景气的那几年，他的确赚到了钱。可是那些钱全部都被他挥霍一空，和朋友吃喝玩乐，甚至还在外面借了一大笔钱。之后他又在镇上承包了一片山要弄农场，开始养各种东西，但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看见别人养猪赚钱，就想着养猪，结果政府下了指令说禁止养猪污染环境，然后就什么都没了。钟平就是这样什么都跟着别人后头，时机永远不对。他将房子抵押给了银行借钱，结果还不上，房子也在被拍卖中，这件事情被叶清知道了，两人又对骂了一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而这件事情钟琦一直都有听说，有这样的父亲真的是前世的孽缘。钟琦也曾经发短信劝过钟平，可是他陷得太深根本出不来也不想出来。他沉浸于自己打造的虚幻世界，尽管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真心朋友也越来越少，他也丝毫没有畏惧，一直执迷不悟。钟琦真的不明白钟平为什么要不断的把自己往绝路上推，她甚至有时候恨钟平，因为如果不是钟平，她一定会生活得更幸福。因为父亲角色的缺失，钟琦在很多方面都受到了影响，而这些影响可能是一辈子的。 钟生再婚之后的生活并不如意，不仅所有的工资上缴，还要做饭洗衣伺候老婆，吃的都是没有营养的菜。而钟生的老婆则是买了辆小三轮，每天悠闲地骑着去参加那些卖保健品的活动。再婚之后钟生和子女、亲戚的关系有了隔阂，大部分的宴请都不会特意去请他们，逢年过节也基本不会互相走动。钟生就像是被老婆监视着，不能随意花钱，不能随意走动，没有自己的自由。而钟琦对钟生的再婚举动更是没有办法理解，毕竟欧阳青对钟琦太宝贝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太深刻了，这时的钟琦心里甚至有一点怨恨，怨恨钟生如此的破情寡义，在欧阳青去世还不到半年就找到了新欢，难道男人都是一样的，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钟琦很难面对这样的钟生，就像很难面对钟平一样，隐藏自己的内心或许会更好。 钟生在结婚后的几年之间身体素质越来越差，加上之前就已经有的哮喘，到后期没及时治疗严重到没有办法发声，只能模糊地听到一些气声。再婚这几年也没什么好吃好喝，手上有些钱逢年过节都偷偷塞给孙子孙女，偶尔还得买中药吃，所以身上瘦的也没什么肉了。但也因为生病和子女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是年迈的父亲，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对那再婚的继母看得是清清楚楚，本来还报着既然已经结婚了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个人的人性到底如何。钟生到80岁的时候由于问题的长期积累，小城市检查又不够先进，所以一直以为是小问题，等到去市里面的医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是晚期直肠癌，在医院里治疗也只能是延缓生命，加上那老婆嚷嚷着住医院费钱，总要回去还擅自让钟生出了院在家休养，一切也就不了了之了。回去之后没几天，钟生的老婆就以晚上睡觉失眠为理由和钟生分了房，这对于钟生来说是致命的。钟平、钟云和钟飞三兄弟知道钟生的时间不多了，都会时不时回去看看钟生，钟生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答应。本以为还可以多拖一段时间，钟生虽然一直都躺着床上还没什么食欲，但是看着气色还好。之前钟生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还想到儿子们的房子里住一段时间，那是他一直的心愿，毕竟自己出了钱却一直都没有住过，心里总是有念想。但却没想到噩耗来的那么早，那天还不到八点钟，叶清就接到了电话说钟生走了，就赶紧带着钟琦赶了过去，到达的时候只看见钟生的老婆、钟平和其它两个亲戚在。 叶清先进到钟生的房间，进去就一边哭着一边喊着，钟琦跟在后面脚步不自觉地放慢，脑袋一片空白，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不敢继续往里。在门口钟琦看见了钟生安静地躺在床上，嘴巴张开，很难受的样子。钟琦没办法看下去了，叶清还有之后来的钟云、钟飞在那说着在房间闻着一股农药的味道，钟生的老婆就一直在那哭哭停停，嘴上又说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在晚上的时候拿刀自杀呀。”一听这话叶清就气愤地说：“听她在那说胡话，床都下不去，还怎么拿菜刀，怕不是她下的药。”钟生的儿子们虽然也有疑惑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纠结这些只会让父亲的葬礼变成一个笑话。现在的人们去世都不能土葬，只能送去殡葬馆进行火化。将钟生送往殡葬馆和之前一样要进行三天仪式，用冰棺将钟生放着，受来人的祭拜，这场仪式比生前的每一场仪式都隆重，谁都不想落下个不孝子的名声。而钟生的老婆在将钟生送到殡仪馆之后第二天祭拜的时候才出现，而钟云在拿着钟生的工资卡之后就去查看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在钟生去世之后的下午去取了钟生最后一次的退休工资，所以之后亲戚来祭拜她哭得死去活来说各种坏话的时候，钟生的四个孩子都觉得真的很假，做戏太过了。 钟琦这时才发现原来叶清之前说的这个继婆婆的不好都是对的，她就是为了钱才嫁给爷爷的，心里对于人性又多了一面真实的例子，更是因为发生在自己身边所以才觉得震惊。原来戏精都在生活中，而有些时候演着演着就会忘记自己真实的样子，变成了一颗结茧的蚕。在本该伤心沉重的殡仪馆中却好像忙碌，接待着往来的亲戚，闲暇时蹲下烧纸钱，看看冰棺中的钟生，恍惚之间还总觉得他没有离去。三天的时间三个儿子每天晚上轮流守夜，最后一天读祭文，进行最后的告别仪式，最后的最后将钟生推进火化间火化，所有直系亲属跪拜哭丧，这时的钟琦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从看着爷爷被推进火化间开始就释放了自己所有的伤心，哭到抽搐，好像只有这一刻允许钟琦脆弱。即使已经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也无法做到情感上的岿然不动，这世界上就只有感情复杂的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亲身体验。就这样亲眼看见遗体进去出来变成了一堆白骨，心里不免想人生其实不过如此，终将落入尘土。早在欧阳青去世的时候就已经买了一块双人墓地，所以钟生的骨灰必须和欧阳青的骨灰合葬在一起。所以在殡仪馆买了一个小的空墓地才得以把骨灰转移出来，之前的墓地也已经整改了，但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取代掉。 葬礼结束之后，钟生的老婆因为害怕住在原来的房子就把大部分东西都搬去了她儿子那，钟平三兄弟只要逢年过节过去送送礼就行，虽然三兄弟心里并不愿意，但是之后的日子互不干扰就是最重要的。 钟平的日子还是过得浑浑噩噩，总是只给家人添麻烦，在外面借了好多钱都没有还上，之前抵押贷款的房子也被法院进行拍卖，最终能不能保下来还没有定数。钟平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爆炸的时候不仅会炸伤自己还会连累周围的人，叶清对于钟平无能为力也不想和他纠缠。而钟琦大学毕业了，该找工作了。家庭对于她的影响真的挺深刻的，钟琦大部分时候是内向害羞很难与人接触的，所以找工作面试对她来说难度很大，也尝试过考公务员和老师，但最后都没有成功。叶清希望钟琦能够在家好好复习然后再考一次，尤其是考老师，在叶清心中老师是福利待遇和发展方面最好的职业。但是钟琦太胆小了，考教师资格证面试的时候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更别提面对那么多的学生了。钟琦的心中对于公务员和老师并没有执念，虽然叶清说人不能一辈子在外打工，总要回去的时候，但钟琦想要有一份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工作，想要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在逃避了将近两个月之后，钟琦终于还是去了深圳，虽然心里害怕但是那里工作机会多，要求也各有不同，只有符合就有机会。钟琦想要实现经济自由，想要回馈叶清，趁自己年轻有精力多赚些钱。在深圳钟琦顺利找到了自己有兴趣且工资还不错的工作，每天忙忙碌碌，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同样是远离家乡，远离父母和弟弟，为了省钱只有过年才会回家。叶清其实没有以前那么传统，她一直都在改变，虽然嘴上说这说那，但只要是钟琦做的决定她都会同意。其实父母和孩子一直都是共同成长，走向未来。而未来一直都是现在的不断累积，现在之后的每一秒都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