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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与菲茨杰拉德的罗曼史14：崩溃时代——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Neon 2019-07-31 22:21:59

八卦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的创作与生活，以及他们之间爱恨纠葛、缠绵悱恻的友（ji）情

声明：笔者并非文学专业科班出身，写下这篇文章是出于个人兴趣。在写作过程中笔者查阅了不少资料，力图做到在八卦的同时符合事实。由于大家对海明威普遍非常了解，所以本文更多侧重于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以求在固有形象的基础上，让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至于菲茨杰拉德，考虑到大家的熟悉程度，则介绍得比较全面。如果在本文中发现谬误之处，欢迎随时指正。如果本文中有任何侵权内容，也请联系笔者删除。

14 崩溃时代——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1933年底，在与酒精、自身的精神压力、外在的财务压力的狼狈搏斗下，菲茨杰拉德终于熬出了最新的长篇小说《夜色温柔》（Tender is the Night，1934），他将自己在颓废边缘挣扎、妻子罹患精神疾病等真实经历经过加工写进书中。

夜色温柔

8.0

[美]F·S·菲茨杰拉德 / 2011 / 上海译文出版社

《夜色温柔》初版封面

平心而论，这部作品并不完美，但不失优秀。它尽管不像《了不起的盖茨比》那样，不是一部作者完全掌控情节、架构、主题与文体的完美之作，但呈现出一种与以往迥异的力量：更加成熟内敛的写作技艺，尽力克制却依然流溢的痛苦，以及与之相伴的深刻自省。

然而，评论家和读者并不买账，从1934年1月在杂志上连载，到4月正式出版，外界的反应都相当冷淡，见风使舵的评论家认为这是一部平庸的作品，小说的销量也极其一般。这部菲茨杰拉德旨在重整旗鼓的希望之作，几乎没能激起任何涟漪，就沉没到混沌的水面之下。

并不甘心的菲茨杰拉德写信给海明威，像个孩子般诚恳聆听海明威的评价，还故作坚强地打趣称对方为sweetie。可惜他的sweetie对他再也不sweet了。

评论界与读者的反应无不证明，在大萧条持续恶化的背景下，描绘“爵士时代”的菲茨杰拉德已经成为昨日黄花；书写战争与死亡，歌颂勇气的硬汉海明威才是新的文坛英雄。

面对这位失意旧友，海明威本来可以帮扶一把，至少礼貌性地安慰一下，毕竟菲茨杰拉德对他有过莫大的帮助。可是，海明威过于清楚菲茨杰拉德的天赋之高，生怕对方缓过劲来又会赶超自己，竟然选择了落井下石。他在回信中直接写道：“这本书坏倒是不坏，但有点太自我怜悯，只会哭鼻子。”

海明威的残忍补刀让菲茨杰拉德十分寒心：“看来厄内斯特善于将手伸给梯子上端的人。”

唯一站在菲茨杰拉德这边的，只有珀金斯、威尔逊等几位挚友，以及妻子泽尔达。由于之前提过的此书的写作素材问题，泽尔达与菲茨杰拉德爆发过冲突。然而，在丈夫倍感失落之时，她强忍病痛连写四封信予以安慰，可惜这并不能阻止菲茨杰拉德自尊和自信上的颓势。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凄然写道：“我不过是一个熟知多种技巧的文学娼妓”。

与此同时生活上的打击并没有停手。泽尔达的病情持续恶化，就在小说出版之后不久，她因紧张性精神分裂症被送往谢泼德普拉特医院治疗。但是无良的电击疗法和使用戊四氮等药物反而引发了癫痫。此时菲茨杰拉德已经接受了妻子不可能痊愈、他们再也无法继续共同生活的现实。他在笔记中写道：“我再抱希望的力量，留在了那些通往泽尔达疗养院的小路上。”

《夜色温柔》的诞生反而提醒世人菲茨杰拉德已然过气的事实，报纸杂志对他的约稿数量和稿费锐减。菲茨杰拉德身负债务，变本加厉地酗酒，还养成了拖稿的恶习，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天才捕手 (2016)

7.4

2016 / 英国美国 / 剧情传记 / 迈克尔·格兰达吉 / 科林·费尔斯裘德·洛

菲茨杰拉德的窘境与珀金斯的援助（珀叔真好人），《天才捕手》剧照

1935年11月，菲茨杰拉德租了一家寒酸旅馆的便宜单间，靠罐头食品维生，开始着手写作包括《崩溃》（The Crack-up，1936）在内的一系列散文，向世人坦承自己的崩溃和失败。他在文章中写道：“毋庸置疑，所有生命都是一个崩溃的过程。”

崩溃

8.5

[美] 菲茨杰拉德 / 2011 / 上海译文出版社

海明威对于菲茨杰拉德的这种行为感到吃惊与羞辱，他认为这不是男人做出的事，应该私下处理自己的问题，而不是散布给大众博取同情。在给菲茨杰拉德的回信中，海明威提议，他可以安排人在古巴把菲茨杰拉德杀了，这样泽尔达母女就可以领到保险金。下面是信的部分原文。

到时我会拟一篇上好的讣闻，叫马尔科姆·考利截取最好的那部分发在《新共和》（The New Republic）上。至于你的肾我们会交给普林斯顿博物馆，你的心送往帕拉扎酒店，你的肺转给麦克斯威尔·珀金斯，其余部分都给乔治·贺拉斯·洛里默尔。如果我们有幸能找到你的睾丸，我会带着它们取道法兰西岛去巴黎，再向南到昂蒂布，在埃登洛克将它们漂流向海，随后再请麦克利什作一首神秘诗，以供你当年所在的天主教学校（是叫纽曼来着？）传诵。你要我现在写一首神秘诗么？请看。

以下诗行谨为菲茨杰拉德的睾丸从昂蒂布阿尔卑斯省埃登洛克漂流向海而作：

光着鸡巴炖得烂熟

从灰色的山巅猛冲而下

他这是要去何方

是他么？

不。

某个侍者？

对。

温柔前行别伤了绿草的新芽

别对着我家菲茨的鼻孔哈痒

穿过

灰色的浩海睽其深处

胜过我们欠艾略特的人情

一时的纵情抛起他们抛起他的他的二最终他的一

球状的，胶质的，间隙的

起义在发自天性

而非造作的惊恐中

失去影踪

而水波啊并没有沉啊沉啊沉啊沉啊沉

不久之后，海明威在他的著名中篇《乞力马扎罗山的雪》（Snows Of Kilimanjaro，1936）中，直接点名道姓地描写了一个失败的作家菲茨杰拉德，关于他的“对于财富的浪漫的敬畏”是怎样毁了他的一生。菲茨杰拉德羞愤交加，向海明威发去抗议信，海明威这才在后来的版本中将名字替换成朱利安，但明白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讽刺的是谁。

在菲茨杰拉德的反复求安慰和海明威的反复讽刺挖苦下，两人终于拉黑了彼此，这段爱恨纠葛的友谊也随之画上句点。

海明威吐槽菲茨杰拉德，《天才捕手》剧照

菲茨杰拉德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财务状况每况愈下。他将自己比作“两头燃烧的蜡烛”，为妻子的医疗费、女儿的学费辗转奔波。他放下身为严肃文学作家的自尊当了编剧，前往好莱坞为米高梅公司写剧本赚钱。

遗憾的是，菲茨杰拉德并未像童话故事一样对泽尔达从一而终。他遇到了名叫希拉·格雷厄姆的好莱坞专栏作家，将她当做泽尔达的替身发展出婚外情并同居。仍然在住院的泽尔达后来只能默许了这段感情。

希拉·格雷厄姆

至于对初恋，也同样遗憾。在写给女儿斯科蒂的信中，菲茨杰拉德写道：“杰内瓦是我第一个爱过的女孩儿，我如此坚定地避免见到她，就是为了保持那幅完美的画面。”

可是这个心愿未能持续到最后。在一次酒会上，菲茨杰拉德还是偶遇了初恋杰内瓦。杰内瓦嫁给一个富商，一生衣食无忧，如今风韵犹存。而此时菲茨杰拉德已然是一个油腻落魄的过气作家。杰内瓦问道：“你的作品里面，哪个女性的原型是我？”

菲茨杰拉德满身酒气，如丧家之犬，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觉得你是哪个婊子？”

在他去世后，他的女儿在一个标记为“绝对私密”的档案夹里找到了几十封杰内瓦的来信。原来当年这对恋人分手时，要求彼此销毁全部书信，杰内瓦照做无遗，菲茨杰拉德却将这些信件珍藏了一生。

还记得菲茨杰拉德和海明威第一次结伴出行吗？他那时就担心自己会得肺病，这句话一语成谶。由于长期酗酒，他染上肺炎，更是在1940年不幸发展成肺结核，高烧长达一个多月，险些双臂瘫痪。

即使如此，他仍然坚持写作，支付泽尔达的医疗费和女儿的学费，病重时让人打了一张小桌子在床上继续写作。他还苦中作乐，将这件事当成趣闻分享给妻子，在信的末尾他写道:“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爱你。”而泽尔达则回信：“即便到了现在，我仍不会改变当初的选择。”

这对难夫难妻原本感情趋于破裂，可是真正分居两地、饱受磨难之时，却又成为支撑彼此的灯塔。

1940年泽尔达寄给菲茨杰拉德的情人节卡片

不久之后，1940年12月21日，菲茨杰拉德死于酗酒引发的心脏病，终年44岁，留下一部未写完的，以好莱坞为背景的长篇小说《最后的大亨》（The Last Tycoon，1941）。没错，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依旧没有放弃严肃小说的创作。

末代大亨的情缘

7.9

(美) 菲茨杰拉德 / 2011 / 上海译文出版社

他生前立有遗嘱，为了多留点钱给妻女，要办“最便宜的葬礼”。在圣诞节期间举办的寒酸葬礼上，只有三个人到场：女儿斯科蒂、亦父亦友的编辑珀金斯以及好友女诗人多罗茜·帕克（Dorothy Parker，1893-1967）。泽尔达因为身心状态未能到场。多罗茜见此苍凉情景，不由得痛哭着引用了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盖茨比葬礼上的经典台词：“这家伙真他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