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电影巡礼｜《罗马假日》：一样的目的地，不一样的风景

《罗马假日》里，乔带着公主游历的最后一站是圣天使城堡外的河畔舞会：

夜幕初降，台伯河畔的安吉洛号上满载着音乐和舞姿，乔和公主徜徉于此，但很快被便衣特工发现，两方大打出手，使舞会乱作一团。乔掉落水中，公主也纵身一跳，游到对岸的两人瑟瑟发抖，笑着称赞彼此，冷不防地，乔对着公主的唇一头吻下去。

整个这一段落在电影里有十分钟的时长，但在我的记忆里却一直不可磨灭。身在罗马的日子，我脑海里装着电影中的印象——大船停泊，灯光交织，人潮舞动——一步一步接近圣天使城堡。

似乎来到罗马的游人全拥堵在斗兽场、许愿池和梵蒂冈这些大热门地带了，台伯河畔的圣天使堡这边倒显得清静自在。尤其是上午，当大家挤破门缝一股脑地涌进梵蒂冈博物馆和圣彼得大教堂的时候，圣天使堡和圣天使桥正三百六十度的展现一天中最美的风采。

由于这里实在离梵蒂冈教廷太近，使得圣天使堡成了一个驿站，圣天使桥成了一座过路桥。在白天，大家的目的地都是梵蒂冈城内的博物馆和大教堂，圣天使堡这条必经之路上送往迎来的都是来不及细看、拍几张照片就走的过客。到了晚上，当大家结束了主要的参观线路，再次路过这里，才会多驻足些时间。

因而晚上的圣天使桥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冒出几个弹唱艺人，和穿着特殊服装硬和游人拍照的“套路人”。我不由得猜想，电影里选择夜晚的圣天使堡，或许是因为此刻相比白天多了动态美和旋律感，更适合发生戏剧冲突，毕竟白天的这里实在太像一首诗，太像一篇散文了。

我前后三次来到这里，一次是专门做电影巡礼，另外两次是途径于此。夏天的意大利白昼时间极长，晚上九点钟太阳才落下山，再加上欧洲人习惯做“夜行动物”，使得晚上的圣天使桥这边变成了和其他景点没什么差别的观光区，体验感降低，所以我并没有心情感受。

体验最好的是上午的寻访，无论是拍照，还是用眼用心的与六十多年前做对比，不受干扰。踏上圣天使桥，踩在一块一块正方形石块铺就的路面上，只有路人在身边走过，《罗马假日》里复古的老爷车在此穿行、停靠，而今已是不被允许的了。

电影中圣天使桥允许车辆穿行

而今桥上只允许行人通过

桥两侧的桥栏上伫立着十尊天使雕像，其中最靠近圣天使堡的两尊出自雕刻大师贝尼尼之手，不过今天桥上展现的已是复制品。每个天使的手中都拿着一种耶稣受刑的刑具，每个雕像的头上都有一只鸽子在休憩，使得天使的头上和脸颊都是鸽子的粪便，这些桥上的天使应该是整个罗马最狼狈的天使了。

圣天使桥有着“台伯河上最美丽的桥梁“的美誉，但今天的桥面上却有很多垃圾，和斗兽场外有得一比。其实，意大利的垃圾处理问题由来以久，南部城市那不勒斯早前就出现过垃圾危机，近两年首都罗马垃圾长期无人清理掉情况也越来越严重。究其原因，处理设施不完备是一方面，黑手党的垄断也是一方面。黑手党在从事犯罪活动的同时，也渗入到垃圾处理的公共领域，控制垃圾运输及处理，更甚的是，将废品简单清理后，运往亚非各地进行销售，从中牟取暴利。

桥面上堆积着零碎的垃圾，无人清理

就这样，圣天使堡这一带在我眼里成了可远观而不可细看的风景。通过照片的远景，的确被建筑设计和河边倒影所倾倒，但是走近细看，那些逃脱不了视线的啤酒瓶和矿泉水瓶，也会让我迅速收起目光。罗马城每一家卖纪念品的小店里，都出售着最标志性的景点的明信片，每一张明信片上都是这个景点在最准确的角度、最适宜的时分、最合理的光线下拍下的，很多游人乐此不疲的买下它们，寄给朋友或带回家中。其实挺没劲的，既然已经不远万里亲身来到此地，还是带走一些最真实的记忆更好，买回去一些经过美化的东西回去欣赏和坐在家里看一张没去过的地方的风景画，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圣天使桥两侧有台阶，直接通向桥最下方的河边。当年，乔和公主就从台阶上走下，乔买了船票，和公主一同加入舞会的队伍中。而今，没有了船只，我只能站在岸边凝望着河水的中央，回忆电影情节。除了一些晨跑和散步的人经过，再也没什么人影响我一个人看风景。

电影中乔和公主从圣天使桥上走下

如今我寻着他们的足迹走下，旁边石阶上的缺口都和当年如出一辙

电影中特工们发现了公主的行踪，公主和他们反抗的情节是电影的高潮，此时此刻，我望着宁静的河面，依稀还能听到公主大叫乔的名字，听到公主举起吉他狠打特工脑袋的声音、乔和公主纷纷落水的声音……没办法，一部电影留给我的后遗症。

公主和乔一步步走向安吉洛号

如今，什么“号”也没有，连船只都没有

只有我独自一人回想电影里热闹非凡的盛壮

音乐飘扬，舞姿曼妙的夜晚

勾肩搭背，进进退退，步也徘徊，爱也徘徊

而今天，听不到音乐，只能听到鸟的啁啾

后来，湿了身的两个人走上岸边，紧紧拥吻在了一起，这个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今天，看着长满草的岸边，早已找不到当年两人坐着的具体位置，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看一看桥拱，看一看城堡，看一看水中的倒影，这还真的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可惜除了我，身边并没有情侣缱绻在此。没办法，天下有罗马，却没有那样的假日，一天有效期的爱情在今天早已变了味。

两人落入水中，又游向岸边

我在凝望公主和乔曾经“湿身”的地方

湿身，kiss，合影，留念。

一样的目的地，不一样的风景

两个人的爱情，一个人的旅行

纵然一个人，这里也是一个漫步的好去处，尤其上午的时候太阳也不大，除了一些汽车驶过的声音，除了几只鸽子的叫声，四周安谧的不得了。在我心里，这就是意大利正确的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