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二年级(一)东山再起
大学二年级,像是每个湿润凉爽的夜晚 ,被打湿的空气弥漫在我们周围,不时地朝着我们笑着,说这你们有的是时间,做什么事情都不用急,慢慢地拥抱着你们周围的一切都吧。
可惜大家都扑了个空,雾气渐渐散去,我们跌跌撞撞地趴倒在退潮的的湖边,喝着椰子汁,或者螺丝起子还是cream soda,想要延续着这个粘稠和湿润的季节。
大学二年级,认识了武松,杰瑞,旭还有桃子,或许应该还要算上许许多多的其他人,要去当空军的蒙古人,骑摩托的带鱼,或是后来反目成仇的聪。他们在我的大学二年级里写满了肆意的书写着,我保存下来他们留下的痕迹,不经意间的会记起他们的一些碎片,或是在小区的篮球架下,或是在暴雨中的我的车里。这些场景可能又反复出现在了之后的日子里,与着不同的人,或者被渲染上不同的基调,但都是不是大学二年级的那种美好天真了。
武松总是在他不同的自传体的小说的第一章或第二章中,以不同的形式记录着这段日子,提供给我了一些思路,使我努力的记起很遥远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和人,比如说桃子。
“你和桃子还有交流吗。”
“没有。”
武松觉得很多人是有灵性的,比如他自己,骑摩托车的带鱼,偶尔情况下的我,还有桃子。而我们又逐渐在生长之中变得越来越功利,失去这种灵性,我们感到绝望或是无能为力去阻止这种蔓延,于是我们提及了桃子,或许同时也想起了那段日子,大学二年级。
桃子至少两次对我说,生活或者每天的日子,都是有惯性的,一旦失去惯性,就变了,也很难回到那种状态了。她第二次说这话的时候,武松也在场,这是他们的唯一一次见面。
那是四月初,大学二年级的末尾,我们在百味中餐馆。餐馆的老板是个福建人,那时老板想要全职做跨国快递,当掉不挣钱的餐馆,而武松也在和我谋划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于是像老板打听起了参观转让的事情,而我和桃子,在旁边听着武松和老板的侃侃而谈,丝毫感觉不出他平时是很抑郁,或是怎么了。
武松后来经常劝说我:“你要多观察,少隐喻,尤其是少对我隐喻,因为我很害怕你的隐喻。”
武松的话让我觉得非常害怕,我想了几天后,想明白了,对他说:“你所谓的观察,就是一种隐喻。”
但当时的我们都觉得,桃子的这个惯性的隐喻,恰恰是在说着我们的每一个人,正在发生着的一切。
“生活失去惯性,就很难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桃子说这句话之前,我说到:“为什么我们不能休学,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学就这四年,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半了,但还有机会,暂停一下,去寻找一些东西,充满这希望的时光。”我一直希望着,能暂时远离这个地方,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可能会和武松一起回国,开始新的事业。
桃子觉得我太幼稚了吧,“你休学了,能干什么呢,你有没有想好,如果你有一天再次回来,也许就是适应不了大学生活了。”
武松坐在方桌对着窗户的位置上,用筷子敲击着盛米饭的碗,说到:“东山再起,我们有个计划,就叫东山再起。我们要开一个餐厅,在北京,为所有的人提供世界各地的小吃,就打算开在三里屯,我和HF,还有另一个伙计,已经计划了好久了了,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东山再起,象征着一种反抗,是我们与世俗的斗争,注定着不被人理解,但也要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找到那些闪着光的土壤。我们都是称职的赌徒,对于各种各样的选择,我们会刻不容缓的选择all in丝毫不留,everything or nothing。不过往往,我们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we lost everything but leave no regret and gonna fight again。
武松说到的另一个伙计,是波士顿学院的退学学生侯欲奴,小猴,他是武松在中学的朋友。在我们出现世界小吃店的启蒙想法之前,小猴正在谋划在自己经常在波士顿光顾的一个妓院投资10万美金,简单的估了下值,评测了下风险,和自己的positive side effect。但世界小吃店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毅然决然的决定从波士顿回国。
我对小猴的印象并不多,只记得第一次见面留着光头,另一次却留了一头长发。到了一年后再次见面,那时他留长发和小胡子的时候,我依稀的记得那时的他生活的井然有序,工作日一半的时间去乐队吹小号,另一半时间去话剧组排练,而周末则去跟着人搞传销。“干上两年,才只能赚200万,所以这肯定不是传销。”他也许至今都不曾承认过传销这件事情。但无论如何,他是武松的朋友,所以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靠谱的人。
而第一次见小猴时他的光头,是武松春假去波士顿找他玩,一起理得。暑假退学回国后,两人分别又在北京理了一次。
准确的说,小吃店的最初想法,是武松先想到的,然后才叫上了小猴,又拉上了我。最初的想法,仅仅是一个小吃店,卖什么并不重要,但一定要开在三里屯。
“我另一个朋友随便在三里屯那里开了个餐馆,东西特别难吃,但就是选位置选的好,人流量大,卖的价格高,所以每个月净流水20多万,你想想,我们三个人平摊,再去清华北大随便找两个大学生帮忙,一月也能挣个几万,估计一年之内就回本了。”武松的路演,用google word doc做了一页蓝图,40号字体大写着东山再起四个标题,边打着电话便让我们登上google doc,分别增添自己的想法内容。
我那时还没正经在北京生活过,每当听到三里屯,便会与中关村所混淆,所以很困惑,不解为什么小吃店要开在程序员上班和小孩读书的地方。但我始终都没好意思去问这个问题,觉得会显得我对餐饮业不了解,于是不停的嗯嗯着,时而说几声赞同,听完了这次路演。
路演结束后,我们一直在讨论,准备要卖什么小吃,同时计划从清华北大招聘两个同学,在三里屯考察潜在门店。我一直主张开一个家墨西哥小吃店,在北京主打小众人群,逐渐引起大众的注意,最终把墨西哥taco发扬光大。而小猴却觉得韩国料理在国内更合适些,厨师也好找,原材料也好找,找个东北朝鲜,就能主打正宗韩料了。而武松,还是路演时的自信,做什么无所谓,找到门店,选好地址,就有人来吃我们的东西了。
其实在春假的时候,小吃店想法刚刚萌芽的时候,我和桃子也简单提过小吃店的想法,她表示前景悲观。“你们去哪找食材,去哪找厨师,你们在美国,又怎么管理。”
那时她还不认识武松,武松也没决定辍学,所以这一切的质疑显得非常现实了。
忘记是哪天了,我中午学完习,在图书馆底下的世界小吃店吃摩洛哥菜的时候,兴奋的给武松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有注意了,要以学校图书馆的世界小吃店为模版,在三里屯开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小吃店,为了情怀。
学校的世界小吃店,每天都有一种国家的小吃,还记得我室友在某天周一中午吃完印度菜后,再也没来这里吃过第二次饭。周二是泰餐,周三是韩餐,周四是法餐,也是我觉得最好吃的,有鸡肉的汤状菜肴,陪着面包,但不知道叫什么,每次去那里点这道菜,我读不出法语的名字,就指一下,所以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周五由于学院从来不上课,所以我也没来吃过,但总觉得会是西班牙菜,至少在某段时间会是。
更令人巧合的是,以前喜欢武松的女孩林,竟然在这个世界小吃店工作,有一次我在她那打饭,她还问到我,武松最近不怎么出来了,过得还好吗。我说,一如既往,过得不好。
当我在电话中向武松提及图书馆的世界小吃店和女孩林的时候,武松却一无所知。我仔细想了想,图书馆楼下的世界小吃店刚开业几星期,而武松从宿舍搬到郊区的花开公寓也快四个月了,估计这段时间从来就没学过习,肯定没来过图书馆,不知道也正常。
我跟武松简单描述了下世界小吃店的宏伟蓝图,武松在电话那头也显得特别高兴,说到:“好,为了情怀,像罗永浩那样!”
在挂断电话前,武松毫不意外地问我,“我下周跟你去趟图书馆世界小吃店吧,当作考察,最近女孩林还在那里打工吗?”
我想了下,感觉两个星期没见到她了,于是回答:“可能不在了吧,我很久没见到过她了。”
武松叹了声气:“不去了图书馆世界小吃店了,大概什么样我也清楚了。”
武松不爱学习,不爱来图书馆是真的。但我和他确又是在图书馆二楼学习时,真正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