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珍珠和蚌壳——Oysters乐评
Oysters(Me’Shell Ndegeocello)
在所有交通工具中,我痛恨大巴车,尤其是空调大巴车,尤其尤其是夏天不开空调的空调大巴车。偏偏车子又堵在北环上,发动机像筋疲力尽的野马,大口大口喘息着。夜色吞掉了偃旗息鼓的太阳。
我披了外套捂着鼻子抵挡着满车汽油味的进攻,耳机里的音乐突然听不到了,我只好掏出手机调大音量。钢琴清冷的和弦好像海水漫上来淹过了头顶,把感官和世界隔离开来。耳朵习惯了强势的电音之后一下子有点无所适从。一首新歌,真声女声配纯钢琴伴奏。女声沙沙的,像手抚过砂纸,轻而难柔。莫名地觉得像在冬天的摩尔曼斯克,穿上薄薄的丝质春装,赤着脚走到海水里去。莫名地觉得像独自执行任务的宇航员注视着太阳从舷窗里退下。心境和夜里的海一样清冽。
歌词和歌本身一样朦胧似雾。’Shooting stars’、’wishing well’,把梦和希望寄托在流星和枯井上这件事本身就和梦一样缥缈而易碎,像恶作剧的孩子在派对的泡芙塔尖上放上一只盛满香槟的高脚杯。即便如此许愿池里依然闪着层层叠叠硬币的光。即便如此人们仍然轻声耳语着“去看流星雨吧”,声音里盛满温柔。
相信流星如同相信奇迹,而’world ain’t never gonna change’。还好上帝他老人家在关上门塞上墙洞之后给寻寻觅觅的孩子留了条窗缝。想起那位抬头看见月亮的人,他的长夜里静得热烈。当他的巅峰之作被火焰吞没的时候,他变成了流星,猎猎地刺穿天空。这时地上的人仰起头开始许愿了。许愿,把所有失落的梦全部塞进纸箱,缠上一圈一圈的胶带,郑重其事地交给流星,叫它送到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流星满天,当满世界的人闭上眼微笑着许愿的时候,有人行走在暗夜里如同行走在晨光中,踏在荆棘上如同踏在大道上。他明白’it’s a meriorite’。他要取到珍珠,所以必须亲自撬开蚌壳。
车还是堵得死死的,不过我懒得跟它计较了。路灯从身边像星星一样一盏一盏亮起来,直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