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的想象力》读书摘要和笔记（20190711）

或许运用社会学的想象力所作的最有成果的区分是“环境中的个人困扰”和“社会结构中的公众论题”。这个区分是社会学想象力的基本工具，也是所有社会科学经典研究的一个特征。

困扰产生于个体的性格之中，产生于他与别人的直接联系之中，这些困扰与他自身有关，也与他个人所直接了解的有限的社会生活范围有关。……困扰是桩私人事务：他感到自己珍视的价值受到了威胁。

论题涉及的事情则超越了个人的局部环境和内心世界。它们涉及许多处于类似处境的组织，这些组织进入到作为整体的历史社会的各种制度中；它们涉及不同的环境重合并相互渗透（以形成更宏观的社会和历史生活的结构）的方式。论题是件公共事务：公众感到他们所珍视的某种价值受到了威胁。（笔者注：困扰与论题实际上是社会结构这枚硬币的正反面。）

我已强调过，我们在各种特定环境中所经历的事情往往是由结构性的变化引起的。所以，要理解许多个人环境的变化，我们需要超越这些变化来看待它们。由于我们所置身的制度变得更为庞杂，彼此间的联系更为复杂，这种结构性的变化的数目和类型也在不断增加。要想对社会结构的观念有清楚的意识并敏锐的运用它，就要能在大量不同的环境中捕捉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要想做到这样，我们就需要具备社会学的想象力。（笔者注：要想充分理解个人环境的变化，只有从社会结构的变化中寻找原因，而要做到这些就需要具备社会学的想象力；这实际上是一种系统思考的方法。）

社会科学家首要的政治与学术使命是搞清当代焦虑和淡漠的要素，在此，二者是一致的。这是其他文化工作者，包括物理学家和艺术家，一般意义上的知识界人士对他的核心要求。我相信，正是因为这个使命和这些要求，社会科学正在成为我们时代文化的共同尺度，社会学的想象力正在成为我们最需要的心智品质。

我相信，社会学的想象力正成为文化生活的主要共同尺度和特征。这种心智品质可在社会科学和心理学中发现，但它远远超出了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这些研究。……它是一种心智品质，它似乎能戏剧性的让我们理解我们周围的现实与更宏观的社会现实间的联系。它不只是当代文化理解范围内的心智品质之一，对它更广泛更巧妙的应用提供了一个前景：即所有这些理解力，事实上，即人类理性本身将在人类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笔者注：作者认为社会学的想象力可以有效提高理性在人类事务中发挥的作用。）

我写本书的目的：确立社会科学对于我们时代的文化使命所具有的文化涵义。我想具体说明促成社会学的想象力的各种努力；表明它与政治和文化生活的密切关系；或许也暗示出一些要想拥有它所必需的东西。

目前被认为是社会学的那些研究工作有如下三个总体的发展方向，每个方向都易遭扭曲，甚至走火入魔。

第一个趋势：倾向于一种历史理论。……关注人类社会生活的全部。它同时是历史性和系统性的。所以是历史性的，是因为它处理和用到有关过去的材料；所以是系统性的，是因为它如此做的目的是发现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各个阶段”和社会生活的规律性。

第二个趋势：倾向于关于“人与社会的本质”的系统性理论。

第三个趋势：倾向于对当代社会事实和问题的经验研究。……在此情况下，只要社会学被定义为对一些社会专门领域的研究，它就很容易成为社会科学中一个打零工的人，包容了对学术剩余物的形形色色的研究。

社会学的独特性可被理解为是对这几种传统趋势的偏离。但它的前景也许仍要通过这些趋势来理解。……社会学的传统完整的载负了整个社会科学的前景，并部分的实现了它。——“第一章 前景”

总而言之，不存在什么能让我们理解社会结构的统一性的“宏大理论”和普遍性的体系，对于古老的颇为恼人的社会秩序问题，其答案也并非只有一个。

它（宏大理论）并不是出于如下需要而发展，即飞到高处片刻来更清楚的观察社会世界中的某个东西，以解决某个问题——这个问题可根据历史现实得到陈述，在这一历史现实中，人与制度有他（它）们具体的存在。它的问题，它的过程，它的答案都是宏大理论性的。（笔者注：作者指出宏大理论最大的不足就是过于追求概念体系，脱离了具体的、经验性的问题，不接地气，无法落地。作者在注释中有这样一段话“宏大理论，如同《社会系统》一书所代表的，只是陈词冗调还是它也很深刻？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它的百分之五十只是晦涩的用词；百分之四十是众所周知的教科书社会学。另外的百分之十，如同帕森斯所说的那样，我想留给你自己去进行经验调查。我的调查显示，剩下的百分之十可能是——尽管也非常暧昧——意识形态上的运用。”）

广义而言，社会科学哲学似乎包含两种努力。（1）哲学家们试图考察社会研究过程实际是怎样的，然后归纳这些看来有望成功的研究步骤，并使之前后连贯。……（2）我称之为抽象经验主义的社会研究风格经常通过诸如制订社会科学研究的计划和法则的方式，重述并采用自然科学哲学。

我的观点很简单：任何一种社会研究都是由思想推进的；并只由事实加以限定。这一点，无论是对抽象经验主义考察“人们为什么如此选举”，还是对历史学家解释19世纪俄国知识分子的地位和前途，都是正确的。（笔者注：这个观点与费孝通关于社会调查方法论的观点不谋而合，“由思想推进，由事实限定”，即在实践之前要有清晰的想法和思路，在实践中将这些想法付诸实施，并从结果中收获经验去改进和完善原先的想法。此种思想方法，不仅适用于社会科学研究，我认为也同样适用于自然科学研究。）

我们应该依据尚不十分精确的总体观察选择特殊的、微小的特征，进行深入的、精确的研究，从而解决与结构性整体有关的问题。这一选择乃是基于我们的问题而作，而决不是哪一种意识形态指导下的“必然选择”。

人们已认识到，系统性的尝试理解，都得在（经验）吸收与（理论）同化之间进行某种选择，而人们应该以概念和思想引导对事实的考察，并运用细致的考察结果检验和重塑各种思想。（笔者注：这是对前一段话的注脚。）

社会观察要求高度的技巧和敏锐的感觉；人们只有将富有想象力的思想潜入到社会现实中，才能真正有所收获。——“第三章 抽象经验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