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德休斯《对占有的呼救》

自译自《牧神集》

对占有的呼救（Mayday on Holderness）

今晚，母亲般的夏天在池塘里移动。

我[1]低头看着腐烂的枯叶——

盘踞着幼虫的炉门。

在赫尔[2]落日的污痕以东

亨伯河正在融化，它是我南边的地平线：

一条负载过甚的静脉，排出

停滞的北方造出的产品——谢菲尔德的矿石、

沼泽土、毒菌的残渣，连带着

墓穴、粪堆、厨房和医院的垃圾。

永生的北海吞噬了这一切

昆虫，喝醉了，从空中掉落下来。

出生的土，

大海的盐，擦洗我全身，皮层与肠胃，

以接纳这些残渣。

像焚化炉，像太阳

像一只蜘蛛，我把一个完整的世界握在手中。

花朵似的，我什么都不爱。

死去的与未出生的都在上帝的庇护下。

一条如此之长的肠道在生长在呼吸——

这位哑默的食客，咬穿了心灵的

苗圃，与鳗鱼，土狼和秃鹫一起，

与令人厌恶的蠕虫和树根一起，

与船蛆一起，开始行使它与生俱来的权力。

星星们烘焙馅饼，猫头鹰述说它的明智。

乌鸦填饱了肚子睡着了而白鼬醒来。

灌木篱笆后面的鸡蛋有只眼睛守卫，

地洞里的树根下有热乎乎的干草窝。

求爱的情侣在巷子里笑谈。

北海一片死寂。在它的下面

隐藏着战争：心跳、炸药、刺刀。

“妈妈，妈妈！”穿了孔的头盔在哭喊。

无烟火药自加里波利[3]渗出，

使人变成野兽[4]的初乳，钻开我的味蕾

豹子面无表情的凝视，

水蟒卷作一团的线圈，

鼩鼱通宵达旦的狂欢。

[1] 该诗中的“我”指代亨伯河的入海口。

[2] 赫尔和下文的谢菲尔德均为英格兰北部约克郡的城市。

[3] 加里波利（Gallipoli）] 指土耳其的加里波利半岛，一战著名战场，因指挥不力，英军一支参战部队的一万七千名官兵只有十七人幸存，休斯的父亲为其中之一。

[4] 使人变成野兽（beastings）] 该词为休斯自造词，强调一种由人变兽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