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不满
最近十年,越来越多的发达国家民众感到对现状的不满。不满的根源,其实是对经济的不满。中产阶级的收入停滞不前、失业率上升、经济压力增大。曾经是民主富裕标杆的美国和西欧,却渐渐陷入了整体的社会焦虑、愤怒、挫折。一个法国的工人回忆说,以前每年工资上涨可观,一家四口人还属于中产阶级的水平;可是最近几年,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却越来越觉得入不敷出。越来越多的人滋生不满,于是在法国发生了“黄马甲”、在英国人们选择退欧、在美国民粹主义者成为总统。自由民主的灯塔似乎正在沦陷。
原因呢?我觉得是两点:经济全球化与经济结构变革。
经济全球化很容易理解。有一个很著名的“大象曲线” —— 1988到2008年的二十年间,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民众收入增长远远超过发达国家的中产阶级。将生产从高成本国家转移到低成本国家是资本的本性,是资本逐利的最直接反映。一个汽车工厂从美国转移到中国,就意味着成百上千的美国人失业。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个失业是暂时的,他们或许在几个月之后又可以找到下一份工资,即使工资更低;但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这个失业就是永久的。现在,中国成为世界工厂,转移到中国的就业那就几乎成百上千万了,对发达国家工人的影响,肯定是非常严重的。
看看美国制造业就业人数的下降,1980年达到史上最高,接近2000万工人;到了2019年,已经下降到1200万左右。特别是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从1700万下降到1100万,整整减少了1/3还多。每一个减少的岗位背后,都是一个家庭,都是一次一次的失落或愤怒。
与此同时,经济结构的变化对还留在发达国家的工作又产生巨大影响。一方面,知识资本在经济中的作用越来越大,少数科技企业垄断市场,但这些科技企业对劳动力的要求高,需求量却很小。比如亚马逊、谷歌是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但员工数量却远远少于服务业的沃尔玛。另一方面,除此以外的行业比如零售、餐饮、运输、建筑容纳巨大就业量,收入却远低于平均水平。正如今天在一个podcast中提到的,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言,居住在城市是经济合理的;但对于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言,居住在城市是不合理的,因为收入低、成本高。
因为这两个原因,中产阶级的经济地位不断衰退,于是他们的不满逐渐积蓄。但是人们对于造成他们困境的原因或许还没有完全清楚,大家只是想要反对现状,因为现状是不理想的。这就是反建制、反全球化的来源。但是,如何走出这个困境,人们似乎还没有办法。而且,未来的道路或许更加困难,因为全球化会面临挫折,但却一定无法阻挡;而人工智能的兴起,又会让更多人的面临失业风险。
也许,在这个时代,需要一个伟大的思想家、经济学家,去解决人类面临的这个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