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蔹蔓
院子的篱笆旁长了一种叫乌蔹莓的野草,不到一个月就爬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其长势之快,令同一个院子里的藤月、蔷薇、金银花、风车茉莉、铁线莲等人工栽种的藤本植物为之汗颜,我一直指望着它们能爬出一道绿篱,谁知道最先满足我的却是野生植物。这种野草没什么大的害处,又挺好看的,我就把它当作大自然的礼物收下了,即便它把边上的一株蔷薇的茎秆给缠得严严实实,我也看作是双方你情我愿地缱绻缠绵。
前几天和一民宿老板聊起庭院花草的布置,他的理念是,除了在一些主要的地方进行人工栽种外,其他地方不妨留白,任大自然自己去创作。这种想法很合我意。我们总是习惯于把庭院种得满满当当,精心地去管理,一有杂草就拔个精光,甚至在完全无害的情况下,也绝不手下留情。主屋的墙角下有一丛阿拉伯婆婆纳,星星点点的蓝色小花在灰色的水泥墙面映衬下,犹如一幅天然的小品画,要不是我及时阻止,早被丈母娘抹得一干二净。无独有偶,之前篱笆边长的几棵野豌豆,从萌芽到开花结果,一直静静地点缀着围栏的一隅,最终还是难逃隔壁阿婆那双勤劳的手,一命呜呼。
在古代,像乌蔹莓、野豌豆这样的“杂草”,屡见于诗作之中,用于托物寄情。《诗经·唐风·葛生》这首经典怀人之作中,就有“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之句,其中的“蔹”即乌蔹莓。而野豌豆在古语中称为“薇”,据说,整部《诗经》一共有十二次用到了“薇”字,如《小雅·采薇》中写到:“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诗中借“薇”这种植物的紫色花朵的开开谢谢,描写出征战士的思乡之情。唐代王绩更有“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的名句。可见,不少被人见之就除的野草,在古人眼中却常被作为抒发乡愁情愫或归隐之志的象征。
我在想,我们种花养草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为了愉悦身心,并为生态平衡做那么一丁点的贡献。那么,假如野花野草能同时满足以上两条呢?我们又何必计较花草野不野、杂不杂呢?
最近,我发现乌蔹莓开花了,橙黄色的花小到难以觉察,细看很美。在它茁壮的根茎旁边,又有不少幼苗欲作攀援之势。我决定把这块区域就留给乌蔹莓。而在篱笆的周围,狗尾草、红蓼、马齿苋等野生植物也都肆意地生长着。相反,种下的吉祥草一直耷拉着没什么生机。再这样下去,倒不如把吉祥草也拔了,让野花野草任意繁衍挥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