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失眠了两天,我意识到自己要写点什么。
我从未和自己和解,我和自己总是在互相折磨,互相争斗,然后两败俱伤,告一段落,随后又复起斗争,如此循环,彼此拉扯。
我是旁观者,又是行动者,仿佛我是一分为三的个体。有时我冷眼看着两个自我的对峙,嘲笑他们的互相伤害,却又在同一时空成为自我斗争的参与者和牺牲品。这种斗争没有尽头,以至于在痛苦中也能尝出一些喜悦。这种斗争如螺旋般止而复起,于是无论是旁观者还是行动者都期盼着自我毁灭,把伤痕当作花朵。
昨天晚上我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对自己状态的反思,对过往生活的追究,对周身关系的叹息。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我很想把自己从混乱的思绪和繁杂的情感之间抽离出来,但这不可能。我很希望我可以把自己的肌理解剖分明,我希望可以倾诉,表达,宣泄。我想了很多很多小时候的事,我多么希望我是一个纯粹自私的人,这样我可以把自身的陷落全都归结在原生家庭身上,从自我斗争的困境里解脱出来。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是。
我想,大概在年幼的时候,我并不呈现两种截然相反的面向。我的世界是积极地向他人展开的,直到我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家里,于是久而久之我找到了另一种对话方式。我的世界开始无限向内收缩,狭窄到只有自己。
她说我是一个没有活力的人。她和我生活在一起,做出了一个极为中肯的评价。我想也许她不应该对我过分苛责,因为这是我在她对我的限制下找到的和自己相处的模式。我是一个惯于接受他人看法的人。在年幼到我记不清具体年龄的时候,她认为我应该自己一个人睡觉,因为长大之后我必须习惯一个人睡觉。可那时的我并没有长大,我怕黑,怕神秘的鬼魂,怕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我每天每天地失眠,睁着眼睛看飘动的窗帘。但奇怪的是我竟然从来没想过跟她争取一个机会,我没有哭过跟她说我不想,也没有跟她撒娇说害怕。于是我发现原来我从小都是一个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获利的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可以让两个人变得更快乐。也无怪乎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相处。
她对我的失望来源于信息的不对等。我知道她隐瞒着我的所有事情,可她不知道我知道。于是她觉得我的消极和了无生气是毫无来由的,但我认为这是经年累月的积累。
我和自己的缠斗由来已久,终于把我的意志消磨得所剩无几。
-
[已注销] 赞了这篇日记 2019-06-13 10:5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