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一梦》

年少一梦 陆沉 “林琪，赶紧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妈妈在楼下喊着。 楼上，林琪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应着，“知 道 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走到楼下洗漱。 “粥在桌子上包子在锅里小菜自己弄我去上班了。”妈妈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看到正对着镜子发呆的林琪，停下风风火火的脚步，又开始念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弄好去吃饭！这一天天懒得！” “知道知道，你快点去上班了！” “养了这么懒的女儿真愁人。”妈妈脚步声渐远，但声音还是一字不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林琪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憔悴的脸色，又胖了的身体。她在心里狠狠呸自己：你真愁人。 赶在上班打卡最后一分钟进了单位，开始今天忙碌的工作。趁科长不在，林琪偷偷发了一条信息给赵彧“我发现我又丑了。” 赵彧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人贵有自知之明🙃。 一个哭的表情还没有发过去，金灿的微信又弹了过来：下周你生日，怎么过？ 得，24岁了，为何让我想起这件事。林琪在心里默默流泪。 工作内容枯燥乏味还要加班加点，等林琪终于松了一口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时，时钟指向了九点。她收拾好东西慢悠悠往家走，路边朦胧的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她掏出手机准备刷刷朋友圈。 金灿和赵彧发过来几条插科打诨的微信，她笑着依次回复。这时她看到有个新朋友的验证消息，顺手点开，那个名字却让她当场停住了脚步。林琪闭了闭眼，似乎是不敢置信，而这份意外又夹带着某些熟悉又久违的痛楚，让她不得不调整了呼吸。她在原地愣了很久，终于伸手点击通过。 新消息在凌晨三点发过来，平淡刻板“你好。” 林琪早已经入眠，可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是高中的教学楼，白色的教室，热闹的人群。赵彧还是坐在她旁边跟她说话，而顾北背对着她站在教室门外，她快速的跑过去像之前一样吓他。可是转过来的脸却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 等林琪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太阳已经热烈。她看了看表，“又要迟到了！不要啊！！”她一边哀嚎一边从床上翻滚下来，穿衣洗漱，嘴里叼了个包子就急吼吼冲出家门。 夏迹早已经荡漾在空气中，可她无暇欣赏。正如被她刻意忽略的问好和突然间乱了的心跳。 “现在没什么比工作更重要的了。”工作狗心里苦。 等一天结束回到家，林琪纠结了很久终于发了一条微信给赵彧：顾北找我了。 赵彧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开口就是“那狗，奥不是，那人找你干吗？！他在英国喝洋酒把洋妞都乐不思蜀了，还惦记你老人家，这是个什么意思？！好马不吃回头草，也不是，好草不理回头马啊！…………” 等赵彧轰炸结束，她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应该快从英国回来了吧，可能想跟老朋友叙叙旧。” 赵彧嗤笑了一声：“是老 朋友。”她在这三字上咬着牙说着，“他要是敢再见你，看我不咬他！” “为什么是咬？” “我打不过他！” 安抚好快要暴走的姐们，林琪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又是叹气又是发呆，后来改趴着躺倒在床上，她的黑色眸子里透着迷茫和不安，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的划拉着手机屏幕，脑子里盘旋着思考顾北的意图。 究竟是几个意思啊，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说一半还要别人猜。想着想着又跑到了该怎么回第一句不跌份呢，他要是约我见面我应该穿什么比较好，啊啊啊啊，都没有好看的衣服了，这周末一定要去逛街！！ 林琪定了定神，打开顾北的对话框，装作无意地发出早已练习了几百遍的内容：你好。 （作者：？？？ 腹稿打了几百遍就发了这玩意儿？七七：画外音不要加戏。） 消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好久不见，我现在准备回国发展，估计下周回家，你有空吗？我们可以见一面。 她恍了一下神，把内容截图发给赵彧： 他约我了，我怎么办？ 赵彧：我咬死他！ 林琪噗嗤一声笑了，发了语音过去：认真点，怎么办才好，我很紧张。 赵彧无奈地回复：出息呢朋友？自己看着办。 哎，还是要靠自己去面对。淡定淡定，你可以的，不就是再见前任，有什么大不了的。林琪加油，你可以的！（作者：鹿小葵？？ 七七：滚！） 她稳了稳颤抖的手回复： “可以啊，什么时候，周末我不一定有时间。” 哼，姐也是有很多人约的。 “那就下周六晚上一起吃个晚饭。” 林琪咬了咬唇， “你想吃什么？” “我好久没回国，也不了解现在有什么好吃的，你做主就是。” “好的。” “那到时候见。” 似乎是不愿意结束对话，她过了好久才发了一句“好的。” 打完最后一个字，她脱力地靠在床上，什么都不想了，什么也都不要想了，她对自己说，放过自己吧，林琪，放过自己吧…… 对面，顾北看了看林琪发过来的标准结束对话语，放下手机走到阳台，沉默地点了一根烟。直到整个城市都入睡，万家灯火等到了他们的主人，他才挪动已经僵硬的身体，走进了房间。 异国潮湿的空气还是让他不习惯，他突然很想念林琪暖烘烘的身体，软软甜甜，像是可口的蛋糕。 忆被思念拉扯遥远，回溯到了万水千山的另一边，穿越回那干燥明媚的南方小城。 高二一开学，天气就毒辣起来。蝉在窗子外扯着嗓子嘶吼，太阳光毫不留情地把地面晒得化掉。教室呼呼作响的风扇变成了吹着冷气的大空调，在这炎炎夏日格外舒爽。赵彧喝掉一大口冰可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真舒服啊，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说着顺手把可乐递了过去。林琪推开她，“太冰了，不喝。” “得，你就每天喝温开水吧，娇美人。”赵彧话音还未落就被林琪踢了一脚。 她看到赵彧龇牙咧嘴正欲说些什么，教室的门被哄的撞开，上完体育课的男生吵闹着跑进教室，“顾北，你今天篮球打得真牛逼！狠狠地灭了5班的气焰，看他们还嚣不嚣张！” 顾北一边拿衣服擦了擦汗，一边笑着说：“是我们班厉害，篮球赛少一个人今天都得不了那么多分。” “那是，看他们下次怎么横。”余一摆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刚运动完的男生仰着头一口气喝完了一瓶冰水，随手把瓶子一拧像投球似的把水瓶扔进了垃圾桶。看到身旁坐着的人，笑问： “你们俩怎么没去上体育课？” “体育课懒得动。”赵彧瘫在桌子上。 “是啊，太热了受不了。”林琪接道。 “下节数学课，作业借抄一下。” “你又没写？”林琪边嘟囔边从桌上的数学书里抽出夹着的试卷递给他。白皙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北的手，她一瞬间抽回了试卷。 顾北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林琪努了努嘴，“拿去吧。” 林琪看着奋笔疾书的人发呆，赵彧拿笔戳了戳她。 “干嘛？” “花痴。”赵彧朝她比了比嘴型。 于是赵彧又遭到了一顿打。 “赵彧，你的试卷也借我一下呗。”余一贱兮兮的脑袋凑了过来。赵彧从桌板下翻了半天，找出皱得不像话的试卷朝余一一扔，“快叫姐。” “姐。”余一叫得丝毫没有负担，“还要语文的。” “滚！” 夜自修放学铃声刚响，教室里只剩下被快速冲出教室的学生们不小心带飞的试卷。林琪和赵彧在路上慢吞吞走着，她扭头问赵彧：“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我爸爸包的馄饨特别好吃。” “改天吧，让叔叔别太想我，哈哈哈。”赵彧边说边看了看四周，已经九点半了，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你一个人走可以吗？要不要我再送送你？” “不用啦，我不怕黑的。” 话音未落，赵彧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顾北。 “顾北，”赵彧朝他大叫，林琪急忙拉住她，“你干嘛！” “看他顺不顺路呀，”赵彧笑得一脸坦荡。 顾北停下步子看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两个人，拉拉扯扯还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顾北，你家朝哪边走啊？” 他报了一个地名。 “那太巧了林琪家也在那个方向你要不送她一程？”赵彧生怕他会拒绝，一口气说完，末了还加上一句：“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太危险了你肯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赵彧你干嘛啊！”她一边拉赵彧的衣服一边咬耳朵，“别说了赶紧走。”说完还不忘偷瞄顾北的脸色。 顾北朝她笑了笑，“顺路的，一起吧。” 赵彧阴谋得逞似的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哼着歌走远了。 红了的耳根在夜幕遮掩下并未被喜欢的男生发现。夏夜空气充斥植物青草香，绿色汁液抹涂在空旷街道下交织着的交谈声中。 昏黄的路灯柔化了顾北脸部分明的棱角，刻意放缓的步子和浅浅声音像是咕咚冒泡的汽水。可明明是汽水，林琪为什么感觉自己好似醉了一般。 夜不醉人人自醉，一夜好眠。 可能昨夜太美好导致今天出师不利。大课间跑操从楼梯上噼里啪啦摔下来是怎么回事？？ 此刻林琪正抱着脚坐在地上哀嚎，太痛了啊！脚是不是要断了，我白嫩嫩脚踝啊！！ 尼玛，这副蠢样子还被身后的顾北看到了！她没有错过顾北震惊的表情，心好像更痛了！快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战！ 内心在咆哮，脸上端着梨花带雨。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哭也要哭得好看。 （作者：梨花吗？七七：我腿痛，快点安排男主抱我去医务室。作者：想的美。） 顾北看着前面的人突然间没了，一刹那想要伸手拉住她却连衣角也没有抓住。两秒之后，她已经坐在抱着腿哭得稀里哗啦，他又心疼又好笑，一瞬间脸上不知该挂什么表情。他赶紧走到林琪身边，正准备扶她起来，赵彧抢她一步伸出手，边伸手边笑得合不拢嘴，“你好傻啊，哈哈哈，走路都不会走。” 同学们也立马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地把她搀扶到医务室。 “你走路不看地啊，幸好骨头没有伤到，不然有你哭的时候。”赵彧一边凶巴巴地对她说一边轻轻地在她脚上涂药。 “这个给你。”顾北递过来一袋冰。 林琪和赵彧同时看向他。 “敷冰会……会缓解疼痛。”顾北突然感觉自己的说不利索。 “谢谢，”林琪笑着对他说。 顾北看到她虽然不哭了，但是眼眶还是红红的，鼻子也是，又生气又无奈地说了一句“很痛吧，让你不看路！” “你刚才跑到超市就是去买这个了啊，叫你都没理我，还想让你帮我带棒冰啊。”余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顾北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把将余一勒到了教室外。“轻点，哥。哎 哎……疼死了！” “他们两个干嘛去？”林琪不解。 “灭口吧。”赵彧悠悠说道。 等林琪脚差不多养好的时候，元旦马上就要到了。 “文艺汇演我们班定了谁？” “潇潇和叶文弹古筝，余一跳街舞，还有顾北，他唱歌。” “他们现在都在紧张的排练，最后一节自习课和夜自修都空了。” “你说，他们怎么都有特长，我们就什么都没有？”林琪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 “我可不跟你我们啊，我头发特长，腿特长。”赵彧回嘴。 “那你能上台？” 赵彧不说话了。 “别想了，你能听到顾北唱歌呢，还不满足。”赵彧打着哈欠。 “他又不对我一个人唱。” “那你下回对他说，你唱歌就唱给我一个人听。” 林琪白了她一眼， “脸呢？” “在喜欢的人面前，要什么脸？” 她沉默了，好像挺有道理啊。 舞台暗下来，只余那一束光。 林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细碎的头发散在光洁的额头上，深邃的眼眸分辨不出情绪，而那低缓的嗓音撩拨的又何止一个人的心。 那不是他的光，他只不过借光发亮。而当时的她陷在梦里，恍若未觉。 一曲完毕，掌声哄堂。 “你说，他最后的笑是冲谁的？”林琪低声问身边的人。 “冲你的。” “骗人啦。” “骗人你也爱听。” 灯光还是暗的，等顾北半摸着回到自己的班级时，发现座位已经被占了。 “ 坐我们旁边吧，”林琪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心拼命冒汗，她在心里无奈地对自己说：“小鹿别撞了，再撞你就瘸了。” 顾北看了她一眼，抿着笑坐下，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即缱绻在她的鼻间。他们的手臂距离相差不过毫厘，她顿时僵住不敢乱动，只敢看着舞台发呆，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顾北侧头就看到林琪的脸因舞台的灯光而明明灭灭，在他面前偶尔受惊的眼神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他的目光偷偷地从她长长的睫毛滑到她粉嫩的脸庞，最后不受控制地停在她甜甜的嘴唇上。 肯定甜丝丝的，他心里想。 舞台上，余一跳的街舞点燃了全场，学生们不时地尖叫和喝彩，口哨声呐喊声一片。 看到这个小家伙看得如此入迷，他的心里突然开始别扭起来，“刚才我唱歌的时候她好像都没有那么专心，”顾北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余一好好谈谈心了。 文艺演出之后，紧接着就是期末考。学生们刚偷了几天懒还没怎么松快，就被迫投入高压下的备考状态中。 顾北在紧张的复习状态下，还不忘抽空盘算着一件大事——林琪的生日，十八岁成人礼。 她喜欢什么呢？口红，花？ 顾北绞尽脑汁费了几天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哎——”，他长叹一声，“真的还是解数学题简单啊”。 上完课，余一和顾北去小卖部买水，顾北和他边走边聊，聊着聊着又走神了， 余一不满地喊了一句“哥们，你这几天琢磨什么呢？我叫你都没个反应。” 顾北顿了顿脚步，斟酌了一下开口，“你说送女生生日礼物，送哪些比较讨她们喜欢？” “嘿，”余一拿胳膊杵了他一下，笑得特别八卦，“送林琪啊！” 顾北的脸难得红了一下，随即便因被识破心思而恼了起来，他狠狠地拍了余一的胳膊“别废话快说！" 余一一下子跳到了旁边，夸张地揉着胳膊，“这还不简单，你不好意思问当事人，你可以问她身边的朋友啊。这就叫作围魏救赵。” “小学没毕业的人就不要乱用成语了。”顾北得到满意的答案，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当天下午，他就趁赵彧一个人的时候截住了她。她俩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找个落单的时机真不容易。 “赵彧，你说林琪生日的时候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赵彧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逛了逛，“一顿火锅。” “成交。”顾北爽快地答应。 “她爱吃甜品。” “然后呢？” 赵彧又伸了伸手指，“一顿烧烤。” “你这是趁火打劫。” “就打劫了，能咋？”赵彧挑眉，眼里满是得意。 他含着笑，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要是你出的主意能让她喜欢，我再请你吃一顿龙虾，十三香的。” 赵彧忙不迭地点头，“痛快！就这么说定了！” 最后两人合计了一下，他决定亲手做一个蛋糕，再买盒巧克力。 （作者：作者的创意细胞就止步于此了(T ^ T)) 等到顾北做坏了第四个蛋糕时，林琪的生日已经到了。 他们在餐厅定了一桌菜，叫上了平时交好的几个同学。饭吃到正酣，同学们纷纷把礼物拿给林琪。 轮到顾北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我的礼物迟点拿给你。”大家夸张地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快说快说，什么礼物藏着不给看？” “林琪，你什么时候把顾北拿下啊！”又有一个同学笑嘻嘻的打趣。 林琪的耳朵不自觉的泛红，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快了。”顾北淡淡笑着接住话茬，林琪吓得瞪大了眼睛，是她幻听了吗？林琪看到顾北嘴唇轻动，愣是没反应过来。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隔着包厢门都能听到里面哄闹成了一团。赵彧兴奋地对林琪小声说：“梦想成真啦！”林琪难得没顾得上回嘴，还兀自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 饭吃到最后，酒瓶子哩哩啦啦的一堆。男生们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说说笑笑着。余一看到脸上难得有几丝醉意的顾北，意有所指的点点林琪的方向。 “赵彧，我送你回家。”余一边说边拉着反应已经慢了半怕的赵彧朝外走，路过顾北身边，饱含深意地拍了拍顾北的肩，“兄弟，今晚加油！” 顾北把他们都送了出去，折回包厢把林琪从椅子上搀起。刚才人太多，他一没留神被其他人灌了酒。转头发现小姑娘今晚不知怎么了，竟然喝空了面前的酒瓶。 “醉的厉害吗？”顾北轻声问。 林琪小小的嗯了一声。 顾北的胳膊坚实有力，林琪半靠着他，鼻腔里全是他的气息。林琪抬头，看到他的目光不似往常清冽，透露出难得的柔和。 夜晚的空气湿冷极了，糊在墨色的天空里。林琪一出门不禁打了个寒战。顾北微微皱着眉，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别拒绝。” 林琪想把衣服还给他的手顿了顿。 幸好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他们两个并肩坐在后座，谁也没有先出声。林琪侧着头看着顾北，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不见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不再是高山仰止，不再是光芒万丈。她能看到，伸出手也能触摸到。 她突然很想伸出手去碰碰他。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疯狂滋长，如燎原之势烘烤着她所有的理智。 当她踉跄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去告诉他“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字还未脱口，面前出现了一条精美的手串。 “我不知送什么好，也不知怎样的礼物能表达我的心意。这条手串122颗玉石是我自己一颗一颗打磨的，希望你喜欢。” 少年说完这句话，定定地看着她。她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期待与忐忑。 “我很喜欢”，林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更喜欢你。 少女的心思还未吐露，嘴唇上温润的触感便将她未说的话，吃进到另一个人的胃里。 一切都不必说。 我知你心悦，你知我爱意。 （作者：这个礼物情节设计，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大少爷亲手给自己磨了一串玉石戴在左手，只为了遮住年少自杀时留下的刀痕。玉石有灵，护你平安。） 转天林琪到校，余一看到她一踏进教室就立刻笑嘻嘻地朝她大喊一声：“大嫂早！”说完还煞有其事地鞠了一躬，唬得她一跳。 “你胡喊什么！”她瞪着凤目红着脸满教室追打着余一。 “我又没喊错！”余一逗趣似地在前面跑着，眼神无意间瞥见熟悉的身影，吓得脚下步伐一错，“别追了！别追了——哎呦，！” 顾北慢悠悠地走进教室，眼神落到林琪的身上，只见她立刻顿住了脚步，满脸绯红地坐到教室，瞧都不带瞧他一眼。 她还记得昨晚顾北亲完她之后，微笑着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果然和我想得一样甜。”气息喷在她的耳后，让她的心跳不自觉乱了。 “臭流氓”，林琪气恼地想，就这样被占了便宜。再看他脸不红气不喘，淡定的很。要不是看到他送的礼物，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今天再看到他，又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得样子，着实让人生气。 林琪一早上没理他，他送的奶茶不喝，传的小纸条不回，第N次视线落到她身上也装作看不见。 “顾北，这道题怎么做？”老师在上面点名。 他的视线急忙转回到黑板上，却是一脸茫然。于是只能干站着，手放在嘴边不自觉地咳了几声。 “总是转头，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全班顿时暧昧不明地哄笑起来。 林琪的脑袋都要缩到桌板下去了…… 顾北也在心里感慨：千万不要低估群众对八卦的喜爱程度。 体育课上，男生基本上都去打球了，教室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女生。 “你怎么不去打球？”林琪问。 “太晒了，不去。”顾北边说边坐到林琪身后的座位。 “男孩子还怕晒啊？” “嗯。”顾北点头，之前不怕，感觉黑点还帅气些，但是某人好像就喜欢白白净净的。 他从兜里掏出耳机，“要听歌吗？” 林琪凑过来，“都有什么歌？”她接过顾北的手机翻出歌单，“怎么都是英文歌？我不怎么听的懂。” “没事儿，就听个旋律，你可以搜你喜欢听的歌。” 林琪没有接他的话，点开了顾北单曲播放量最多的那首歌。 悠扬的旋律在他们的耳边荡漾开。林琪朝他笑着，不说一句话。 顾北顺手揉揉她的脑袋，把她的身子朝自己身边按了按。她顺势靠在了顾北的胳膊上。 阳光透过树影，照在女生娇好的侧脸。 顾北侧身挡住了发白的光线，把她整个人遮在自己的阴影里。 偷时光一角，偷青春年少一刻。 这年暑假，林琪和赵彧决定去西安玩。 当然，一行四人。 “你跟着干什么？”赵彧瞪着正在气喘吁吁搬行李的余一。 “你又来干什么，电灯泡。”余一反问她。 赵彧双手插腰：“我是为了保护林琪！怕她被占便宜。那你呢？！” “我是为了怕顾北被吃豆腐。”余一回嘴，说完还得意得瞥了赵彧一眼。 气得赵彧把手中的棒棒糖朝余一扔去。 当事人林琪正听着歌，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顾北也乐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目的地已经晚上了，办理入住之后，他们决定先去吃饭。 随意进了一家面馆，点了招牌面食，便开始聊起天来。从西安本身聊到了大家各自都去过什么地方，最后话题扯到了明年的高考。 “西安这这地方真好，以后考西安来也不错。既是千年古城，又是现代化大都市。”林琪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了，还有美食，我最爱啦！” “我要去北京，当个北漂，去搞音乐。”余一说得志得意满。 “你呢？”林琪侧头看向顾北。顾北吃面的手停了停，“还没想好。” “你们应该要去同一所大学啊，”赵彧插嘴。 这也是林琪所想，她不愿一毕业就分手。但是她没有向顾北提出来，想着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心里不免紧了紧，侧着耳朵想听顾北的回答。 这次顾北难得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把碗里的羊肉夹到了她的碗里，“多吃点。” 林琪心头微有些异样，但是没有多想，埋头吃着面。只有赵彧皱了皱眉，将不好的感觉压了下去。 回到酒店将近十点，赵彧洗漱完上床，看到林琪还在玩手机。“恋爱中的人啊，”赵彧在心中叹了口气，“早点睡。” “嗯，知道啦。”林琪随口应着，全心投入微信聊天中。 另一边，顾北洗完澡随意地披着一件松垮的浴袍，靠在在床上，一边回着微信，一边浏览网页。 余一斜眼瞟了瞟，发现网页全是英文，看不懂，还是游戏好玩。于是他开始低头奋战。 等顾北看到林琪发过来的微信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看到最后一条消息，不自觉地勾了嘴角，发了一条过去“晚安。” 顾北的手机很快叮了一声，低头一看：“还没睡 ？” 紧接着又有一条新消息“偷偷出来，我带你逛夜景可好？” 顾北看了看一旁在打呼噜的人，果断答应。 林琪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发现顾北已经在门口了。走廊昏暗的灯光让顾北整个人都慵懒下来，他勾唇笑看着她，“偷偷摸摸的样儿干什么？” 林琪不好意思地拢拢头发，跟在顾北身后。他长手长脚，平时走路飞快，但凡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特意放慢了脚步。这个发现让林琪又不自觉的笑出来。 “一个人傻乐什么呢？”顾北边说边挽过她的肩，走进电梯。 “就是去看夜景？”顾北问。 “不然呢，”林琪笑答，“还可以去吃夜宵。” 林琪摸了摸肚子，晚饭点的小吃全到了余一和赵彧的肚子里，她现在很饿啊。 哪怕已经过了12点， 西安的夜晚还是热闹非凡，他们被热气腾腾的烟气和人头攒动的交谈声包围着。 “二十串羊肉加辣！”林琪喊着。一到烟火气足的地方，少女便鲜活起来，像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在水里快速穿梭。“烤面筋也要，五串！五串！”她说完扭头看到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人，笑问：“你要不要？” “你不是已经点好了？够了。” “那是我一个人吃的！” …… 走在寂静的街头，看到身旁被辣得直吸气的姑娘，顾北觉得这世界的热闹似乎对他敞开了一条缝隙，热风呼啦啦地灌了进来，颜色、声音，光和影变得立体而又陌生。这是真实能触摸的、带着善意和爱的世界。因她而生。 他的胸腔顿时涌上一股热意，冰冷了许久的四肢开始重现生命力。他停下脚步，挡在她面前。她手上还拿着最后一串肉不知所措，眼里茫然，“你要吃吗？” 他几大口吃完，严肃认真地看着她，她本身娇艳的嘴唇被辣一刺激，鲜红欲滴。在她还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温软的唇。 灵魂的空漏在这一瞬间被缝合。 他不自觉地加深这个吻，少女香甜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手上柔软的触感混乱了他的呼吸。 最后还是林琪手脚并用地推开了这个人，她忿忿地擦嘴，“你干什么啊！”眼眶还有些湿漉漉的。 他的喉咙紧了紧，努力地平复着周身躁动，然后上前深深地把她抱在怀里。真的是又软又香，他把头埋在她的发间，重重得吸了一口气。 暑假过得太快，感觉还没有怎么玩，高三的学业又压了下来。 赵彧发现自从暑假西安回来，顾北和林琪的关系好像又亲密不少。有他俩在的地方，她和余一就显得特别多余。 “是我的错觉吗？”赵彧看向余一，对方摇了摇头，他也深有同感。 赵彧看着身边正津津有味地传纸条的姑娘，无奈地摇头叹气，她这个局外人还要负责帮忙放哨，苦啊。 日子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和渐次亮起的路灯下划过无痕，走过熟悉的校园与见过无数次的人儿就这样被告知着倒计时分别。可那时他们的胸膛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对新生活的期待，似乎都没来得及伤感，大片大片的阳光呼啦啦地从窗户里涌进，日子便哗哗流淌。 高三那年暑假，林琪还没来得及跟顾北说她准备去南方读大学，也没来得及把亲手做的礼物送给他，没有来得及微笑，更没有来得及拥抱再见。飞机呼啸而过在天的尽头，只留下目之所及也望不见的黑点。 她站在家里的阳台上，仰头望着蓝天。阳光刺眼，云彩层层叠叠。她想一定是光线太强了，才让双眼忍不住流泪。 林琪在心里恨恨地想，“顾北，我一祝你永远买不到回家的机票；二祝你心想事不成；三祝你永远爱着自己得不到的人。” 四年弹指一挥间。再见面都已物是人非。多年未见，顾北更显成熟，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林琪的面前，她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你怎么又长高了？喝了洋墨水就是不一样。” “你也长了。”顾北笑道，“长胖了。”他成功让面前的女生变了脸色。 “你既然当年去英国了，现在回来做什么？”林琪笑了笑，但眼里却充满着疏离。 “我为了跟一个人说对不起。”顾北认真地看着她，“那时候我不知道，原来真心那么难得。以为拿爱换未来，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林琪沉默不语。 “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顾北问。 林琪反问他：“这次会不会再不告而别？” “不会了。” 我们最后会在一起吗？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朋友。 送你一个梦，希望你快乐。 天天快乐，月月快乐，年年快乐。 —— 己亥年 六月

写在后面的话：这是送给朋友的生日礼物。文笔稚嫩，莫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