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中国最好的大学是这样的……
又到盛夏季，又是毕业时，关于大学的讨论又多了起来，或是满满的希冀，或是悠悠的感伤。
去年有一部很火的电影叫《无问西东》，戳中了无数人柔软的内心。什么是最好的大学？什么是大学的精神？我们在一次次地追问着自己。
大学中的奇迹
所有的追问，几乎都绕不开一所大学的名字——西南联合大学。西南联大，被认为是保存了中国高等教育的火种，是很多人心中中国最好的大学。
为什么？从1937年到1946年，西南联大前后只存在了8年时间，却诞生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4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171位两院院士和100多位人文大师，大家耳熟能详的杨振宁、李政道、陈寅恪、冯友兰、梁思成、闻一多、朱自清等大咖当时都活跃在西南联大的舞台上，这些耀眼的成绩创造了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迹，时至今日，无出其右者。
更重要的是，西南联大所树立的大学精神历经岁月的冲刷而未有褪色。时任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提出的“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在西南联大得到了很好的实践，国学大师陈寅恪倡导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可以说是大学精神的核心要义，使得西南联大“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获民主堡垒之称号”。
“美好的德行和与人有益的言辞，是青春飞扬的根基。每个人都面临纷繁的选择，唯有对自己真诚，内心没有杂念和疑问，才能勇往直前。”这恐怕是西南联大给予我们苦苦追问的答案之一。
关于西南联大的故事，我在很多书中都读到过，但近日偶翻《君若闲时来吃茶》一书，不觉一惊。因为提到西南联大，讲到那些名家大师的很多，但对于普通大学生的日常生活，却寥寥无几。我很是好奇，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求学时期，他们是如何丰盈自己、取得骄人的成绩？在这本书里，我窥见了冰山一角。
联大学生最爱“泡茶馆”
西南联大的学生每天最爱干什么？当时的学生、后来的著名作家汪曾祺恐怕最有发言权了，他1939年入校学习中国文学，在昆明住了有七年，几乎天天泡茶馆。
“泡茶馆”是西南联大学生特有的说法，昆明本地人叫作“坐茶馆”。“坐”，本有消磨时间的意思，“泡”则更胜一筹。西南联大是抗战时期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迁入昆明的合校，所以“泡”这个字也从北京带了过来，意思就是长时间地沉溺其中。联大学生在茶馆里往往一泡就是半天。干什么的都有，聊天、看书、写文章。
既然“泡茶馆”在大学生中如此盛行，自然也就有了相应的冠军。那是一名姓陆的同学，创造过徒步旅行半个中国的伟绩。他有一个时期，整天在一家熟识的茶馆里泡着，连洗漱用品也放在茶馆里。早上起来到茶馆里洗脸刷牙之后，就坐下来，泡一碗茶，吃两个烧饼，看书。一直到中午，才起身去吃午饭。吃了饭，又是一碗茶，直到吃晚饭。晚饭后，又是一碗茶，直到街上灯火阑珊，才夹着一本很厚的书回宿舍睡觉。
你看到了什么？没错，西南联大的最强学霸！一碗茶，一本书，多美的身影啊。
文林街上的歌舞
泡茶馆之风盛行，使得西南联大周边遍地是茶馆，其中尤以文林街和凤翥街最盛。文林街因坐落着明清时期的贡院，“文人如林”，故此得名。这条街上的许多茶馆专门招揽大学生，本地茶客一般很少光顾。
这条街上有一家卖花生米的店，站柜卖货的是姑嫂两人，都还年轻，成天涂脂抹粉。尤其是那小姑子，见人走过，辄作媚笑，联大学生因此都叫她“花生西施”。这西施卖花生是看人行事的，好看的来买，就给得多，难看的给得少。故而联大学生每次去买花生都要选出一位“颜值”高的英俊小生代劳，一时成为佳话。
联大的学生精神上很充实，但生活上却比较清苦，住茅草屋，吃寡淡的饭菜，打伞睡觉，所以泡茶馆就成为了调剂生活的重要方式。联大学生最喜欢泡文林街上的一家茶馆，因为茶馆墙上的镜框里装的是美国电影明星的照片，蓓蒂·黛维丝、奥丽薇·德·哈弗兰、克拉克·盖博、泰伦·宝华……这里除了卖茶，还卖咖啡、可可。来这家茶馆的学生也不一般，男同学都穿着西服和麂皮夹克，女同学的头发都卷成一根一根像香肠似的。到了周六，还会有舞会。茶馆的门一关，从里面传出《蓝色的多瑙河》与《风流寡妇》的舞曲，大家正在“蹦擦擦”。
你看到了什么？没错，西南联大的学生很会玩！学习不一定都苦，也是有声有色的。
桥牌打起来
小小茶馆，尽显百态生活。文林街正对面是府甬道，明清时期这里是云南府署，而西南联大的学生喜欢到这里的茶馆打桥牌，俨然一桥牌俱乐部。
有一个姓马的同学每天到这里打桥牌，很是悠闲。不曾想他是昆明学生运动的领导人之一，还是老地下工作者，可是表面上谁也看不出热衷打桥牌的他和学生运动有什么关系。
在西南联大附近开茶馆的外地人很多，其中有一个广东人开的，叫“广发茶社”。聚在这里的多是助教、研究生和高年级的同学，他们多多少少有些玩世不恭，但是那时联大学生常常组织学会，他们也自称自己是“广发学会”。
你看到了什么？没错，西南联大的学生很有情怀！他们喝的不是茶，是家国天下。
泡茶馆的影响力
泡茶馆能够成为西南联大的风气，是因为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汪曾祺给出了很好的回答：
其一，泡茶馆可以养浩然之气。联大的学生自然也是贤愚不等，但多数是比较正派的。那是一个污浊而混乱的时代，学生生活又穷困得近乎潦倒，但是很多人却能自许清高，鄙视庸俗，并能保持绿意葱茏的幽默感，用来对付恶浊和穷困，并不颓丧灰心，这跟泡茶馆是有些关系的。
其二，茶馆出人才。联大学生上茶馆，并不是穷泡，除了瞎聊，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读书的。联大图书馆座位不多，宿舍里没有桌凳，看书多半在茶馆里。联大学生上茶馆很少不夹着一本乃至几本书的。不少人的论文、读书报告，都是在茶馆里写的。联大八年，出了很多人才。研究联大校史，搞“人才学”，不能不了解了解联大附近的茶馆。
其三，泡茶馆可以接触社会。汪曾祺讲：“我对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生活都发生兴趣，都想了解了解，跟泡茶馆有一定关系。如果我现在还算是一个写小说的人，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明的茶馆里泡出来的。”
平淡一杯茶，却窥见了中国最好的大学的精神，这就是我为什么和你分享《君若闲时来吃茶》这本书的原因了。那些穿着长袍、不惧战火洗礼的大师们，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文人风骨；那些住茅草屋、吃八宝饭、却依旧心怀家国理想和对知识的渴求的学生们，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三所大学的精诚合作、亲密无间，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文脉永存。
最后，西南联大的一曲校歌，让我唱给你听吧，愿你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西山沧沧，
滇水茫茫，
这已不是渤海太行，
这已不是衡岳潇湘。
同学们，
莫忘记失掉的家乡，
莫辜负伟大的时代，
莫耽误宝贵的辰光。
赶紧学习，
赶紧准备，
抗战、建国，
都要我们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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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树叶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1-05-27 14:02: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