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者诗歌”:作为一种旧的传统(草稿)
2016年看《我的诗篇》这部众筹电影时(逊哥赠票),看到了邬霞的《吊带裙》。而在她之前,陈年喜的《炸裂志》刚刚四面炸开,力道十足。这与邬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成堆的内衣与飞溅的石头,女人看似微小的憧憬与男人锋利的痛感。但他们无疑都在寻找一种出路,陈年喜用的是对抗的姿态,邬霞却以女人的柔软与轻盈达成某种和解,可能类似于修女吧(注:远子语),毕竟慈悲的性质隐约其间。但我当时的感受是,它更接近于一种中国女性特有的温润品格。它内在于邬霞的内部,形成某种自我救赎的可能之途。它很强大,远远超过陈年喜男性式的对立方式、许立志少年式的决绝方式。 但不论何种类别,可以说,打工者们的诗,因为直接突入了实打实的生存困境,所以给予了诗歌新的生命因素。它迥异于中国现代以来的新诗传统,迥异于八十年代以来的精神抗争内核,迥异于各类层出不穷的学院写作,还迥异于第三代诗歌所代表的、看似平民其实依然精英的所谓“民间立场”。这是直接源于生存本身、源于鲜血的另一种传统,它似乎无所依傍,但若细查,却与风诗传统不无联系。只是在当下的新诗环境中,它的话语很难形成系统的理论表述。当然它也无意于此,只是承担着诗人们自我拯救的私人功能。但仅仅作为一种自然生成的诗风存在,它的意义,也完全值得重视。这里的重视指的是“尊重”,而绝非捧杀或收编。 附诗: 邬霞:《吊带裙》 包装车间 灯火通明 我手握电熨斗 集聚我所有的手温 我要先把吊带熨平 挂在你肩上才不会勒疼你 然后从腰身开始熨起 多么可爱的腰身 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 林荫道上 轻抚一种安静的爱情 最后把裙裾展开 我要把每个皱褶的宽度熨得都相等 让你在湖边 或者在草坪上 等待风吹 你也可以奔跑 但一定要让裙裾飘起来 带着弧度 像花儿一样 而我要下班了 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 我已把它折叠好 打了包装 吊带裙它将被打包运出车间 走向某个市场 某个时尚的店面 等待惟一的你 陌生的姑娘 我爱你
陈年喜:《炸裂志》 早晨起来 头像炸裂一样疼 这是大机器的额外馈赠 不是钢铁的错 是神经老了 脆弱不堪 我不大敢看自己的生活 它坚硬 铉黑 有风镐的锐角 石头碰一碰 就会流血 我想告诉你 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 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 借此 把一生重新组合 我微小的亲人 远在商山脚下 他们有病 身体落满灰尘 我的中年裁下多少 他们的晚年就能延长多少 我身体里有炸药三吨 他们是引信部分 就在昨夜 在他们床前 我岩石一样 轰地炸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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