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记录。
六一那周去了西平,驻马店市西平县,距离SH7小时路程,M的精神故乡。出行前的万般焦虑在见到M的时候消失了,她在寄去一整箱包裹以后仍拎着大袋的礼物,她说我们回乡了。旅程比想象中更快一些,进入徐州界以后出现了北方田野的景色。出门太少,丰收只在书里读过,不知道原来夏天也可以满眼的金黄色。整个中原的小麦都熟了,等着收割。
向晚,坐上最后一程的出租车。M用蹩脚的河南话与司机交流,也不觉得害羞,也没有包袱。她总是自如地应对各种场面。我们直接去了酒店,是看得见W家的位置。她很兴奋,也不觉得劳顿,稍作休息后出门吃饭。去停车场找W放着的电频车,是W父亲载W母亲的电频车,后座宽敞舒适。M指路,我骑着慢悠悠的电频车,不稳,但是很有趣。灯光很晃,看不清这个城市的样子。街头全是吃宵夜的人群,据M的科普,这个小城的人过着欧洲国家的作息时间,晚饭吃的很早,每晚都有宵夜。以至在超过我生物钟的时候,街头仍有带着孩子的家长。西平已经有北方人的饮酒风格了,热情到让人却之不恭。
六一早上W带着去了乡里,大片被日光暴晒的麦田,麦穗头剥开即可吃,湿糯糯的。挺拔的白杨是南方没有的,田野间不时会出现一棵或两棵孤植树,或是盘满植物的坟头,仿佛麦浪里的绿岛。和M蹲在一户庭院门口摸地上晒着的收完的小麦,玩超市里手插米的游戏。原来麦粒也是黄色的,和大米不同。又看见路边停了一辆从甘肃开来的联合收割机,是个大家伙,比想象中更酷。十几年前还只能靠双手一刀刀地割,整个中原的粮仓都需要抢收,今天这些机器一个下午就可以完成。农忙成了一个节日,全城的人都在讨论,几时收,收了多少,卖了多少。途径嫘祖庙,是建国后新建的,甚至算不上是景点,W叫开了大门,几个农妇在休息。围墙外和围墙里,除了庙堂和坟冢,全部种满了小麦,从庙堂前绵延至所及之处。风不小,麦田细细簌簌,180度的麦浪。午后2点,M开车载我去了棠溪源国家森林公园,我一定是觉得棠溪源比嵖岈山好听才选了它。海棠溪水的源头,仿佛看到了整个山坡的花海。开了半小时国道,半小时山路后我们到了,虽然在后半个小时进入一条乡村景区路以后就觉得是个坑。景区门口不出意料地晒着小麦,而售票处台阶上的杂草已经高过了我,一张门票30块,M用了她的导游证。这是一个野趣到可以称之为原生态的公园,如果可以称之为公园的话的,唯一显示这是个景区的痕迹是石头上用白油漆写的景点名字和箭头。没有地图,顺着石阶走到无路可走。在两座山谷开阔地逗留了一会,开始走回头路。回到售票处要了门票,门票上的红色印章写着壹拾圆。这是个比嵖岈山差了5颗星的景区,当日的气温高达37°C,可是M和我乐成了傻子。回酒店后顺丰把M忘带的枇杷送来了,她为了W父亲特意托人买的时令极短的枇杷。天黑前,M把枇杷带去了W父亲的墓地。
六二早上去了W父亲身前住的医院,M在病房的窗口站了一会,她在一年间去了不知道几次的窗口,窗帘拉着。即使像他们这样完成了大部分心愿单上的事也还是觉得遗憾,人走了,怎能不遗憾,却又做了以前不会去做的事,又像是一种成全。医院隔壁是一座北宋年间的塔,宝岩寺塔,仿木结构的砖塔。临近中午,有当地人坐在塔的阴影里乘凉,风带起角檐上的铃铛,有细微的出世感。说好这次的遗憾下次再补,下次,是个不可言说的词。
出行前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去西平,不是旅行也不是探亲,也不是陪同。也许从一开始只是因为应允了W的邀请而前往,直到在西平见到M的表情才回想起原来这种感情我也是懂得的,只是时间太久忘记了。真挚的、热烈的、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