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

《女收藏家》 ——丑陋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

文/淞可

编/章三

《女收藏家》是使侯麦获得成就的一部作品，那时许多观众对侯麦的认知大多就是从这部作品开始。同时《女收藏家》也是侯麦作品中与众不同的一部，看过后你也许会发现有不一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我就是在看过《女收藏家》后缓了好久，一直不知道从何分析这部影片，甚至怀疑我是否可以理解影片的主人公：海迪、丹尼尔、阿德里安。在思考了很久以后，终于有了一些想法，便随手起了一个题目，我也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它很符合《女收藏家》的气质。

“丑陋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这是影片开场第三个序曲中的一句台词。男主阿德里安在与两位美女热妮和奥莱丽娅聊天，借由对话侯麦在电影中探讨了“美与丑”的问题，有关“美与丑”在《克莱尔的膝盖》中借主人公之间的对白也进行过讨论。奥莱丽娅认为：“我们之所以喜欢某个人是因为他很美，如果某个人丑陋，他就不会有魅力。”阿德里安和热妮反驳道：“一个人除了美还会有其他有魅力的东西。”奥莱丽娅坚持她的观点，交朋友一定要先看对方帅不帅、漂亮不漂亮，如果不好看，她连在一起吃饭都受不了，更不要谈朋友了。奥莱丽娅还补充道：“她所指的美不是古希腊那种绝对的美而是细节上的美，比如对方如果鼻子或手很好看也是美的。阿德里安嘲笑她：“那这么说丑的人就活该单身？”奥莱丽娅说：“对，他们活该，丑就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

《女收藏家》剧照

这只是开片序言部分的一小段对话，它与整个电影无关，甚至正片中根本就没有再出现过奥莱丽娅这个人物，可能也因此侯麦把开片的三个段落叫作序言。但我发现，其实影片中的所有人不都是按着这个观点（方法论）进行着实践吗？就连侯麦在影片的第一个序言部分，第一个镜头就告诉观众美的选择。没有语言，侯麦只是让海迪出场，在海边走走，然后镜头定格在海迪的腰、腿、胳膊、脸、锁骨等位置，特写展示海迪健康、充满欲望的美。

《女收藏家》的结构很有趣，开片三个序言每一个都对应剧中的人物：海迪、丹尼尔、阿德里安。侯麦用影像的方式做了一个人物小传，让观众率先了解主人公的形象和性格。这三个主角支撑起整部电影，他们甚至都是用自己的本名直接代入角色，海迪这个角色的选择也是侯麦在一个酒会偶然遇见的，当时遇见海迪的地点和《女收藏家》中的别墅差不多，侯麦见到海迪非常兴奋，并把她的照片发给了剧组工作人员。

我们看侯麦的电影都知道，虽然他的电影中看起来很多对白和事件都没有什么设计的痕迹，自然流畅又给人一种即兴表演的感觉，但其实侯麦都是设计得非常精细的，从剧本到排演，这也是侯麦不同于洪尚秀的一点。我总说侯麦是创造，有一种高出生活的优雅；洪尚秀是创作，有一种生活之中的敏感。但这部《女收藏家》是侯麦让三个演员自我发挥最多的一次，让他们在那栋别墅即兴表演，侯麦利用了他们之间陌生的关系，我想这也是在前文中我说它和侯麦以往作品不同的一点吧。

侯麦

洪尚秀

丹尼尔和阿德里安都在实践着开片“美与丑”的观点，海迪是美的，他们都爱戴海迪。海迪则是“收集男人的女人”，被阿德里安称为“女收藏家”。她放荡不羁，每天都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她享受这种新鲜和快感。在一个郊外的别墅，两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共处，女孩却还总带陌生男子回来，这确实对丹尼尔和阿德里安来说是一种侮辱，于是两人就对海迪发起攻击，斥责她的行为。但美的女人终究也不会让男人拒绝，他们的调侃也不外乎是与海迪接近。男人天生会有一种自大，阿德里安认为海迪是喜欢自己的，只不过是她太随便了，她不想明说，阿德里安认为海迪和丹尼尔的一切只是玩玩，是演给他看。

从开片阿德里安的序言部分，我们知道阿德里安此行的目的是严肃的，他还有热妮，他也不想在度假时候陷入一段情感纠缠，于是就保持自己高冷的形象，故作淡定地不去迎合海迪，但其实他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打着海迪的算盘。我看过电影好多天之后，还忘不掉阿德里安叫“海迪”名字时拖的那个尾音，似乎有种男人的无力感，一种半推半就的情绪。他撮合丹尼尔和海迪在一起，让古董商和海迪共度一晚，他故意把海迪看得不那么重要，却在那一晚辗转难眠，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去找海迪，海迪则依旧以一种难测的笑脸相迎，调皮、可爱，看不出她有什么想法。

《女收藏家》剧照

《女收藏家》中的世外别墅有一种乌托邦的感觉，它在电影中的呈现是一个绝对的封闭空间，我时常也会幻想在这样一个季节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度假，可能是一种意想不到的舒适。

《女收藏家》的气质和海迪一样神秘莫测，就像侯麦让丹尼尔和阿德里安去呵斥海迪的约炮行为，但却在全片并未过多展示性爱，只在开片从半掩着的门缝中透过一双脚来描写性爱。也正是这些侧面的展现让电影保持一种暧昧的氛围，就像阿德里安看到桌上的小摆件裸替女雕塑，他们都充满着一种诱惑，而海迪总是一脸天真的笑，我们也不知她和那些男人有什么样的关系，毕竟侯麦的镜头并未展现。

《女收藏家》剧照

在阿德里安接回海迪的那个早晨，本来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甜蜜时刻，海迪却在路上遇见了她的两个男性朋友，朋友想要带她去另一个地方玩，海迪犹豫不决。就在海迪下车纠结的过程中，阿德里安的车挡住了后面司机的去路，他看见对面的海迪还在热络，当即作出决定把车开走并一直没有回头。

阿德里安认为自己的决定是万分正确的，他认为冷静之后终于可以摆脱感情做自己的事，然而我们知道他内心依旧是焦虑的。于是在回到别墅短暂休息后，阿德里安电话订了一张去往伦敦的机票，离开了。

你看，这就是美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