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下的人生 ——评《末代皇帝》的用光技巧
谈到《末代皇帝》,就想到他的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他以一个西方人的角度,创作出了这部具有西方视角,但制作精良,构思独到,气势恢宏的影片,使得它在1989年获得9项奥斯卡大奖,其中包括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和最佳摄影奖。

说到摄影,我们就不得不提它的摄影师——斯托拉罗。著名摄影师李屏宾评价道“一个摄影师,就算把中国文化已经吃透,也拍不出这么好的作品。”斯托拉罗以精湛、高超的摄影技术,用光影关系精妙地诠释了溥仪这个富具争议的人物。

该片打破了传统单一的叙事结构,采用了一种倒叙式的、层层嵌套式的时空结构,设计了两条并行发展的叙事时空线索:一是影片的时空结构,二是溥仪主观回忆的时空。采用现实与回忆交叉的方式,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以一系列中国历史上的大事件作为溥仪的生活环境,表现了他在这样错综复杂的环境下的精神心理和生活状况。在对溥仪内心的矛盾和孤独、对人情的渴求、对外部世界的向往以及接受改造时的痛苦思想斗争的表现上,将光影关系与溥仪的心理处境相融合,根据人物心理选择合适的色调和背景,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

在影片时空结构的光线设计上基本用自然光,光比大,色调以冷色调为主,场景以日景为主,影调反差大,带有自然主义用光倾向;插入时空的光线设计用光比较戏剧化,光比小,色调以暖色调为主,光线跳跃,影调比较黯淡,带有表现化用光的倾向。影片用光线的结构、组织、运动和变化,不仅展现出不同时空的不同气氛和寓意,同时表现了溥仪的心理变化过程。

在溥仪的生命历程中不同的环境用不同的光线来表现,其中高调光与低调光的交错使用在影片中有明显的体现。
年仅3岁的溥仪被慈嬉太后召进紫禁城中,并立其为皇帝时。从王府到皇宫一直到慈禧驾崩都处于一种若隐若现的阴影中,光线是昏暗阴冷的,此时低调光的使用让人感觉到皇宫大院的神秘与恐怖。

溥仪作为皇帝,在拥有至高权力的同时也受到了诸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始终无法获得自由,不能出宫,所以在他进入皇宫后,他的生活一直处于昏暗的光线中,说明他对自己的处境浑然无知。脸上的光线大部分是侧光,形成阴阳脸的效果,表现出的被束缚、压抑、矛盾的心理。他一直是与外界隔绝的,就如“笼中鸟”一般始终被这阴影笼罩,也是那个时代对他精神压抑的隐喻。而光线,对于总是处在阴影里的溥仪来说,不仅仅是一种生理需要,更意味着自由、解放。

直到私人教师庄士顿进入皇宫,他给溥仪上课,使溥仪不断获得知识,不断获得光线,去挣脱时代的束缚,溥仪脸上的光线才渐渐转向高调光,光线逐渐多了起来。在庄士顿送他自行车的时候围绕在他周围的是明亮的高调光,也就在那时他听到他亲母去世的消息,他骑车想要离开这高高城墙围绕的紫禁城,但当他看着象征自由的大门关上的一刹那,他脸上的光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瞬间暗了下来,由此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愤怒。

虽然随着他知识的增加,他的光线也一天天多了起来。但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他尽管知道自己只在这个皇宫里拥有最高权力,但他那对权力的渴望使他进行改革,整顿大内。在剪辫子的时候,用的是侧光,依然是阴阳脸,可以表现出他内心的矛盾,处境的尴尬。
溥仪在离开皇宫后,跟随日本人到达东北三省,日本 人让他重新登基做皇帝时,一心想复辟的溥仪,不顾婉容的劝阻答应了下来。照在溥仪脸上的光,用的是侧光。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半亮一半暗的阴阳脸效果。它明显地表露着出溥仪心理活动处在矛盾之中,一面存在着想恢复皇位的野心,一面又惧怕受困于日本人。这一光效几乎贯穿他在东北的整个时期,表明他处境的尴尬和困顿。

在他从东京回到伪满后,发现卫队的武装被日本人解除了时,他在伪满会议上对大家发表讲话,日本人不满其讲话的内容纷纷离去时,光线一直处于阴霾的状况,低调光在这里突出了溥仪所处环境的不安与其理想的破灭,说明他只是一个傀儡。他在满洲国时,阴影部分战胜光的部分,溥仪完全被阴影笼罩,气氛主要以阴天和昼夜交界的傍晚为主。光线在这里与其登基时的高调光形成了对比,表现出来他的失望与希望破灭。

溥仪在抚顺监狱里被改造时,光与阴影不再对立,而是趋于融合,影调也变得明快,意味着他在自我分析和自我认知中,逐渐的走向自由与光明。

许多镜头中,光线都是从斜上方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了明亮的轮廓线,昭示着光明就要战胜阴暗,逐渐地使他的思想获得解放,当然阴暗的部分也说明他内心深处还存在着极大的不安与矛盾的焦虑。在他认识到自己在满洲国的错误并进行认真改造后,在被看守所释放时,在脸部用了顺光,体现出他终于得到了心灵上解放与救赎,表达他走向新生时内外心理上的一致。

最后,溥仪到花园工作,在这个自由、开放的空间里,光与阴影的对立趋于平衡。对在花圃浇花的溥仪,大部分是明亮的光线,意味着现在的他享受到了自由,享受到了真正的生活。

影片用了一个有趣的结尾,溥仪从太和殿的座椅下找出他儿时玩耍的蟋蟀给看守人的小孩,那只蟋蟀居然还是活的。在溥仪拿出那只和自己命运相似的蟋蟀给小孩的这一幕中,溥仪脸上的光线始终是明亮的高调光,暖色调。
在影片的结尾,当溥仪的回忆结束,两个时空融合,先前两个时空构成的光线对比和反差逐渐减弱,当影片的叙事只剩下现在时空的时候,光线逐渐变得写实,完全以自然光的形态为主,色彩由原先的饱和恢复正常,影调适中,而溥仪也获得了自由,结束了漫长的回忆之旅,治愈了心理伤害,成为正常人。

纵观整部影片,斯托拉罗通过贯穿始终的光影关系,精妙地刻画出溥仪这个形象,表现了溥仪在人生中的不同阶段的不同处境与心理,展现了溥仪在光与影下的戏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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