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与陪伴
(一)青梅竹马
路一鸣和小山是青梅竹马,是从十岁左右的年纪吧,在远离家人陌生的环境中相互扶持多年,说是扶持,也不过是精神安慰,两人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以及长达多年必然的交集。
路一鸣是个怎样的男孩子?多情、正直、热血又单纯。小山是个怎样的女孩子?敏感、善良、努力。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多相配啊,外人看他们打打闹闹多年长大,在纷杂缭乱的社会中两人硬是凭着一腔孤勇闯出了闯出了天地,他们都不是聪明的孩子,迷茫受伤过后总是会勇敢,从未失散的弥足珍贵的情感。
然而一鸣一直有不间断的交往的女孩子,分分合合,好好保护着每一个他的姑娘。小山呢,两三段感情,每一次全情投入又独自擦干眼泪,下一次又是毫无保留张开贝壳露出她的脆弱。
小山在众人面前公布了她的爱人彦方,旁人在为她和一鸣惋惜的同时也大多笑叹着祝福,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彦方是一个很努力的男孩子,在事业上也向小山的高度靠拢,在他的能力提升绽放光彩以及小山对他不遗余力地维护中,他逐渐得到爱护小姑娘的人们的认可。旁人开始说,低调又甜蜜的一对儿。
在最好的朋友享受甜蜜的恋爱,一鸣又一次遇到了他的缘分。是个极俊俏的姑娘,路满,原本会是小山的朋友,因为她们都有不为外人所接受的敏感,路满却能活出小山想成为的样子。
在路满的人生低谷,小山坚定地拉住了路满的手。一个是众人眼中的好姑娘,根正苗红积极努力又善良,一个是众人眼中的坏姑娘,爱抢东西霸道自卑又没有责任心。不清楚在好姑娘释放了善意后,坏姑娘对她眼里的坏世界里的好姑娘的热情掺杂了多少真心,也许会有着:啊,看吧,你们的好姑娘也叛变了,她也在讨厌你们呢。
那时的路满作天作地,始终有人在她身前铺路身后善后,后来路满渐渐有了实力可以实现她曾经的怼天怼地,路满和小山却愈走愈远。
和一鸣的相识是在路满跨出低谷后,机缘巧合的并不算短期的相处试探。对于一鸣来说,他们三人的相似性是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小山沉浮多年即使内心保有外在也是圆融理智的,路满却有一种坚持的勇敢,敢于说不,敢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敢于坚持小孩子的幼稚,敢于真实,敢于暴露脆弱,这是一种让人嫉妒又让人追随的与生俱来的天赋。三观相似带来的认同感,外界与近距离的落差带来的奇妙感,一鸣开始生出小山曾经对于路满的感情,同理、欣赏与守护,以及此时作为异性必然的别样因愫,微弱的疼惜,一鸣大概是不曾体验过的,因为相处最多的女孩子小山与他是相似的,脆弱只有自己的舔舐才能成长。
一鸣对于路满的特别,大概在于一鸣对于小山坚定的守护,当然,众人皆知纯粹的友情。路满与小山的相似还表现在对于爱情全情的投入,在此小山保有正常人的理智,遇神杀神敏感自我的路满于爱情却是没有理智的,因此,在那些男孩生活的环境里,被千夫所指的坏姑娘为自己却失去自我。在环境里的不安感以及坏姑娘自毁式的为情人牺牲的压迫感下,情人们出走,坏姑娘一次次失败的爱情让她缺失了安全感。一鸣于小山的安全感是路满最为渴望与嫉妒的,尽管只是友情。一鸣的善良、温柔以及单纯与前情人们略带精英式的利己很不同。
两人在相爱。安静地、默然地。
(二)认知裂痕
小山又一次受伤了。
彦方这块金子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大,不久便超过了小山,路人皆叹小山眼光真好。在彦方愈来愈忙碌的同时,小山心有失落然仍然在努力追随着彦方的脚步,她告诉自己,少一些抱怨,两人的裂痕会少一些,你可以多一些时间变得更好,彦方会为你骄傲。忙碌的彦方享受着成功的快感,与少一些抱怨的小山慢慢地、慢慢地疏远了。
当初在一起,小山赶跑了自己身边所有不喜欢彦方的人,保护着彦方在乎的人,向自己在乎的人一遍遍念叨着彦方多优秀,自己多快乐。那时的彦方在努力的同时享受着恋爱的甜蜜,享受着身边人对自己的祝福。
此时,彦方开始发现,原来身边有越来越多人并不祝福自己和小山,为什么自己在乎的人会不喜欢自己爱的人呢,彦方很烦恼,然而忙碌又让他分不出时间去解决这些烦恼。
彦方努力又真诚,大放光芒后仍然保持着这种品质,他感谢所有喜欢他的人,倾听他们的声音,思考他们的建议。事业、生活、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对于他的爱人的建议。
彦方的乐观与小山和一鸣是不同的。小山和一鸣的自小的挫折与成就让他们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时时刻刻的思考与适当隔离外界声音的自省让他们在心里划出安全区。彦方的努力与成功是在祝福声中获得的,天性大咧、曾经的沉寂也无甚指责与挫折,因此,他的安全区是模糊的,允许身边大多数人进出,他尊重且会主动去理解他身边的人与他们沟通。
喜欢彦方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抱有目的或者曾经隐忍的人开始发声,彦方的真诚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同时爱护小山的人自然袒露了担心,两方的争端带给彦方压力,还有和小山开始争吵、冷战,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谈恋爱会不开心了呢。
一次,两次,,,小山从耳闻到眼见彦方的绯闻。两人分手,小山身边的人皆叹可惜,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小山恍觉,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接纳祝福自己和彦方,而彦方身边的人也许并不曾真正接纳自己。
分手后,小山与一鸣散心,多年来两人的相处在某一方面绝对坦诚在某一方面又绝对独立自由,比如各自的恋情。也许是多年被路人呼喊成情侣,两人相处时甚少谈及恋人,因此小山在向身边人维护彦方时始终没有在一鸣面前,一鸣同样,求个尊重,得个尊重。因为是一鸣,小山的分手不曾羞愧,没有当年高调维护,不见得今日分手打脸。
一鸣依旧叹息,傻姑娘。
双方对于彼此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几乎都不曾缺席。散心时,小山简短颓然地告知,分手了。一鸣点点头,他知晓她的付出,知晓他们的不合适,也知晓她之前每一次不曾说出口的难过,然而他不曾评价,不曾训诫,不曾撸起袖子出头,他和小山只有倾听与陪伴,陪伴彼此走过伤痛成为更优秀坚强的人。
多少有些疼惜,傻姑娘。
路满又不安了,一鸣和小山越来越多人认为他们会在一起,自从小山分手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而此时,自己与一鸣的恋情还是隐秘状态。路满的不安倒向了一鸣,一鸣始终温柔,在路满想要刺伤自己刺伤他时,一鸣承受、安慰,然而在路满走进误区想要去刺伤小山时,一鸣坚定的维护让路满歇斯底里过后又是无力。路满霸道的占有欲像寄生虫一样榨取她每一任情人的情感,那些情人一边受着伤一边抛弃路满,当然他们之后受到了路满更大的报复,却总算脱离了。
电话那头的小山声音有些异样,出来喝个酒吧。
小山在压抑自己,不是痛苦后的痛饮,举起,尝一口滋味,又放下,默然。谨慎又安静,像是斟茶虑事,眉头皱着,不时闭眼。看样子,一鸣喝得多些,他也许终于可以释放自己的疲惫,爱路满是一件幸福又痛苦的事情,他不可以表现任何负面情绪让路满不安受伤,然而路满的偏执以及自己对于一些事情的绝不让步让事情终于糟下去。
他说,珠穆朗玛,我们结婚吧。一鸣有些听不清小山说了什么。
他说,珠穆朗玛,我们结婚吧。一鸣放下了酒杯。
小山在流泪,推离了酒杯,趴在桌子上哭出些声来,臂弯里传出痛苦难抑的呻吟。彦方想要用结婚来挽回小山,小山无法原谅彦方又狠不下心拒绝彦方,彦方多残忍,用小山曾经渴望的婚礼来折磨小山。如果选择婚礼,就必须原谅彦方的背叛接受一场有污点的爱情,如果拒绝婚礼,就必须割舍她一直以来的爱意与梦想。
一鸣的愤怒让他撸起袖子出了次头,彦方也很愤怒,一鸣有什么资格,一直以来在众人的眼中到底谁是第三者,众人以为一鸣小山是一对,即使小山彦方公布了恋情,一鸣对于彦方来说始终是一根刺,即使彦方明白小山对一鸣绝对单纯,但是众人的口舌,小山与一鸣多年的默契与信任还是折磨着彦方。彦方承认自己卑劣了,成功后对小山的忽视,面对问题时的消极逃避,分手时的不挽留,分手后的沉默,以及在悔恨日益充斥时贸然打破小山平静的生活,用伤害爱人的方式企图挽回对方,但是一鸣又有什么资格呢。
多年来,一鸣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他不曾如此愤怒,不曾在小山的以往恋情中撸起袖子出头,便不曾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小山的恋情中,一鸣是什么角色,朋友,一鸣相信,而此时不清楚自己的出头是否越了界的一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却依旧和彦方陷入了厮打。
路满崩溃,源于一鸣和彦方的厮打。一鸣因为爱而承受自己的伤害,因为在乎可以承受小山带来的伤害,尽管不是爱情,路满不容许一鸣的生活中除了爱情还有这特殊的重要的友情的存在。一鸣身上别人赋予的伤痕让她煎熬。两人第一次冷战了,不同于从前路满单方面的发泄与一鸣温柔的顺承,路满怕自己抑制不住去伤害质问一鸣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一鸣因为爱的人和在乎的人受伤害而自己无能为力而恍惚。
(三)如何能守护住所有人
彦方变得猛烈的攻势让小山无力又痛苦。小山寻求路满的帮助,因为这一路恋情只有路满不是见证者。小山自嘲,当初为身边的朋友们洗脑恨不得分享所有的甜蜜快乐,而今自己的境况就有多悲惨。
路满说,答应他吧,他会爱你,在日后的幸福与眼前的自尊面前,只有幸福才重要。路满确实是这么想的,她自己为了幸福可以不在乎受多少伤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当然更多为了自己与一鸣再无障碍。
小山愈发动摇,在路满不断的助攻下,然而始终迈不过自己心理那关。
一鸣向路满生气。男孩子看男孩子,他知道彦方不适合小山,因为即使此时的挽回小山依旧承受着他身边人的不满,他只考虑自己的痛苦悔恨,他不曾为小山而折损自己的羽毛,他默认小山与在乎他的人的矛盾而无丝毫明确的态度。彦方太贪心了。
路满向一鸣爆发了,她生气为什么彦方都不在意小山的感受而一鸣却可以在意,她生气一鸣为了小山向她生气。一鸣软下来哄着路满,我们现在公开吧。一鸣和小山在双方有恋情的时候从不评价双方的恋人,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鸣想也许公开了,小山离我们的生活远一些,路满看清楚自己的态度和小山的态度就可以不在乎小山了。路满告诉一鸣,一鸣如果继续在乎小山那么他们分手,如果在乎自己那就远离小山,断得干干净净,她要一鸣的眼里只有自己,而如果他选择了分手那现在公开就没有必要了。
小山继续以酒度日,每天少量的酒精麻痹痛感让自己可以思考。她和一鸣从分开后只有那一次的谈话了。
路满将一鸣逼到了死角。一鸣找上小山,他希望考量清楚小山和路满对于自己的意义。
小山问,怎么有心情找我喝酒了。一鸣不答,小山继续沉入了自己的世界。这一天有一鸣在,小山又喝多了些,珠穆朗玛,珠穆朗玛,我们结婚吧,结婚吧,好啊,彦方,我要当新娘了。小山痴痴地陷入了自己的美梦。
小山,我很累。小山转头盯着他,笑起来,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喝酒!回头也喝起来,嘴里再没话。两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思绪,安静了很久。回神后有些无聊,小山转头去看一鸣。年少的男孩无忧无虑如今眉眼沧桑,长大、变老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人生对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好不温柔。一鸣也看向小山,年少的路一鸣和小山都不在了,酒馆也一变再变,如果现在的小山也不在了。
小山,我们结婚吧。小山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山,我们结婚吧。小山盯着一鸣,他说的是,珠穆朗玛,我们结婚吧。
我说,小山,我们结婚吧。小山转头喝酒,盯着酒杯,是珠穆朗玛。
小山,我们永远爬不上珠穆朗玛,他现在爱你,以后可能不爱你,永远更爱自己。你不用爱我,我也不用爱你,但我会永远保护你,不会背叛你,你会是我最重要的人。
一鸣提了分手,路满无法相信。一鸣说,我爱你,舍掉你很痛,但我舍不掉小山。所以,就这样吧,对不起,路满。
谁是你的大半辈子,对有的人来说,那些生命中一闪而过的绚丽都不算,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才是他的大半辈子,怎么舍得掉呢。
分手后,路满多次挽留,一向温柔的一鸣态度是路满无法想象的坚决。路满很痛,她想报复,报复一鸣,报复小山。
路满靠近小山的家,掩藏在小山的附近。
她看到了一鸣和小山。小山在躺椅上半晒太阳睡觉,一鸣在附近的厨房吧台上摆弄,不时抄起旁边的一份报纸倚在吧台等待锅炉。阳光变着角度,一鸣看着窗外出神。一段时间后,一鸣走近小山,端了盘水果放下,粗鲁地叫起小山,两人起了争执,小山向一鸣不停砸抱枕,一鸣像是在挑衅表情夸张,左躲右闪神情张扬,砸完了抱枕,转眼两人突然笑起来,大概气消了。不一会,一鸣坐下放起电影,小山也合上书在看电影,两人各占一角又无比和谐。
路满想起,她与一鸣的相处总是腻在一起,一鸣对她无奈纵容又疼惜,不曾大声说话,不曾脚步轻快简单又快乐。
路满突然很冷,又剩自己一个人了。她知道一鸣不会让自己伤害到小山,而自己曾经对一鸣的伤害足够让她再受不住心疼。
小山拒绝了彦方,那天她看上去洒脱又坦然,彦方沉默,红着眼睛然后祝福她,回到家里在酒水里吐了一夜白日里未曾说出口的挽留的话。
小山和一鸣还没有结婚。他们陪伴彼此,也不曾听说多情的一鸣又谈了哪段恋爱。众人说,一鸣和小山一定会在一起。他们自己原不曾相信,如今对于众人的祝福只是沉默。至于后来有没有婚礼,那是后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