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没有你
1
夜里九点三十分，灯准时熄了。
星辰如前几个夜晚一样，几乎整夜不睡。这个房间里住着12个人，分6个上下铺，星辰是最新来的，床铺的位置是门后的下铺。这个位置离满是铁栅栏的窗户最远，室内的空气不算新鲜，但由于监狱管理严格，也称不上污浊，透着几分陈腐的男性独有的雄性气味，酣睡声不绝于耳，偶尔还会有参杂几句梦话，星辰翻了个身，还是没有睡意。
有期徒刑30年，这对于刚满20的青年来说是残忍的，然而当法官最终宣布这一结果的那一刻，这个青年人的淡定，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意外，法庭内分外安静，星辰妈妈的哭喊声弥漫在整个法庭，仿佛全世界悲伤的只有她一个人。由于星辰表示不上诉，狱警很快把星辰带离现场，随即坐上警车扬长而去。
6点起床，有30分钟的洗漱时间，6点30分准时早操，这个监区大概有3000名犯人在这服刑。是这个北方三线城市最大的一个监狱。星辰穿着新的蓝色的狱服，上面的白色条纹白的刺眼，提醒着星辰是一个新人。一边跑一边喊着奇怪的口号，“一两一，一两一”两字发音很轻，应该是“一二一”的演变版本，为了上口？还是本地方言？星辰不想追究，在狱警的监督下，应和着众人，边跑边喊。
早操过后是早饭时间，队伍一直从打饭的窗口延伸到操场上，但是前进的速度比星辰预想的快很多，早饭是馒头和粥还有咸菜丝，馒头的颜色比市场里卖的偏深，也许是没有添加多余的增白剂吧，星辰暗自思索，粥的颜色也是偏黄色，家里剩的米饭隔夜以后再加水熬成粥的样子，大概如此。从事发以来，星辰食不知味，到了这里以后反而能吃几顿饱饭，顾不得口味，填饱肚子的感觉很踏实。
“ 怎么样？吃的惯吗？”星辰抬头看见对面坐下一个人，这个人眼睛很大，上面配着标准双眼皮，圆脸。说话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牙齿。
“还好，能吃饱”。星辰回到。
“不够的话可以再去要，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管饱。”
“我们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又是一个寝室，有事尽管找我。”男子继续说道。
“哦谢谢”星辰低头把他碗里的稀饭吃完。
“我叫梁国东，叫我东哥吧。”
“东哥，我叫詹星辰。”
“哪个詹？怎么写啊，一看家里就是文化人吧”
旁边的狱警用眼神制止了它们的对话，梁国冬给星辰递了个眼色，双眼皮更宽了。
2
高中毕业以后，星辰不打算继续上了，一是成绩不好，没有继续求学的欲望。二则是为了妈妈，从星辰记事起，爸爸就不存在星辰的生活中，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白天在钢厂做质检员，夜晚还要做手工编织的零活，然而就是这样日以继夜，母子二人的生活，依然是捉襟见肘。星辰心疼妈妈，早就盼着自己能打工挣钱的日子，早一些到来。这件事说服妈妈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妈妈听完星辰的想法以后，默默的流下眼泪，她明白孩子的用意，也了解这孩子的脾气，他认定的事，很难劝他放弃，好在孩子从小就懂事，从来不惹是生非，只有一次，被高年级的孩子堵在学校门口，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取笑的口吻让星辰叫他们爸爸，星辰一个人用砖头打跑了对方5个孩子，这5个孩子各个高他一头，其中一个孩子的额头被星辰用砖头打破，血流如注，自此以后，再没有孩子欺负星辰，学校里都知道这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孩子惹不起。
咖啡馆里的生意一直不太好，这一整排的街道，被规划成酒吧咖啡休闲一条街，星辰在这里跟老板学会了咖啡制作，穿上制服戴上围裙，就好像是为了星辰量身定做的一般，搭配新剪的短发，星辰对着镜子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这个笑，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老板看到星辰的工作装以后，当即决定由他在吧台充当门面。打趣说，这么好看的小伙子，不当演员可惜了，旁边的lisa也泛着花痴般的笑脸说到：“你早来两个月多好，我就不交男朋友了。”说完配以爽朗的笑声，让星辰红了脸。
“这是不是你？”lisa一脸惊吓的用手捂了嘴喊道。
星辰正在冲洗手中的咖啡杯，一边探了头过去。Lisa手机上正是星辰在给客人做咖啡的视频，发视频的人配文“发现本市最帅的咖啡店员，不接受反驳。”
“有一万多个赞呐，天啊 ，星辰你火了，火了以后不要忘记姐姐哦！”
星辰腼腆的笑了笑，“要不要先给你签个名？”
很快这个视频持续发酵，让老板和lisa还有星辰感到惊讶的是，咖啡馆的生意在几天之内一下子突然就好了起来，而且都是看了视频慕名而来，老板笑到眼睛迷城一条缝，几乎睁不开眼睛，星辰除了接待来客点单，还要配合他们拍视频，拍照，lisa 对突如其来的忙碌显得很不适应，趁老板不在就亏星辰说：“你这个网红，你红了不要紧，要累死老娘吗？累死老娘与你有什么好处。”
3
此刻，星辰在学习用缝纫机。这对比咖啡机来说，要难的多，面前一台老旧的缝纫机，一堆用来练习的碎布，堆放在脚边，五颜六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操作台的上空，布屑的飞絮也被阳光照的清晰可见。只是简单的直线，对于星辰来说已经困难重重，负责教学的大姐，经过星辰的时候便会耐心的鼓励，“好多了，再多练练就行了，这就是个熟练活。”
手中的布随着缝针机针上上下下而前后来回的传动，的确，跑的线条是比刚开始的时候直多了。盯着眼前这块黑白格的布头一段时间后，星辰感到头有点晕，他抬头休息一下。左斜前方正是东哥的操作台，他也刚好转头看着星辰，星辰回了个微笑，东哥把嘴咧的很开，由于歪着头，脖子、眼角和额头被笑容挤出了条状的皱纹，不笑的时候是看不到的，此刻的东哥整个表情像一朵马上开败的菊花。
“呦，东哥又有新朋友了啊！”语气透着极尽的揶揄和挖苦。说这话的人，是东哥的对床，看年纪在40左右。他叫王建军，身材高大，配合犀利的单眼皮，多少有些违和。
“哈哈哈”东哥干笑两声，没有回应。
晚饭依然是馒头，西红柿蛋汤跟中午一样，只是味道更淡了些，炖白菜里面飘着花白的肉片，星辰把肉片挑到一边。晚饭后，有些人在寝室下棋，有人去看电视，电视被挂在一个很高的墙角，一排排整齐的座椅被固定在电视下方，只能看新闻联播，人多的时候，座椅是不够坐的，很多人站在后面，或者蹲在墙边。
星辰回到寝室，坐在床边和东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星辰的心思不在与东哥的对话上，他一直思考着，如果那天他没有突然回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现在也许还在继续当他的网红。他也曾问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他确定自己当时是听到妈妈的喊叫声，才失去的理智。那一刀正砍在那个男人的后颈，切中动脉。
“早点睡吧，每天还要早起，马上就熄灯了。”东哥的声音打断了星辰的思绪。东哥从星辰的床上起身，用手像抚摸自己孩子那样在星辰的头上来回摸了两下，走到自己的铺位倒在床上睡了。星辰把被子拉倒胸口，寝室的暖气很足，渐渐的睡意终于袭来，灯熄了。
4
距离上一次发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几个月的遭遇让自己从原本不算天堂的生活掉进了地狱。让处在身体需求巅峰的星辰失去多余的想法和精力。
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已经处在即将爆发的临界点，下体被温热和湿滑重重包裹，一阵阵酥麻由他躺卧的至高点传向全身，在即将爆发这一刻，他突然醒来。看见蓝色条纹短裤的身影伏在自己的床边，黑暗中借着月亮的光影，东哥的头部在自己的重要部位忙碌，他立刻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星辰用右腿把对方的身子挡了出去，急忙转身向内侧，用被子把自己重新包严，后背留给了对方。星辰感觉被侧压的心脏要跳出来了，局部的充血还没有完全消失的，这种感受很复杂，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再让对方继续。
对于星辰这样的高颜男生，在学校是最受欢迎的那一种，高三已经长到一米八五，虽然不是班上最高的，但是赢在身形匀称，足球让他大腿肌肉发达。细长的眼睛，在往下看的时候露出浅浅的双眼皮，眼角看上去向太阳穴的方向无限延伸，眼睛上面一道标志的剑眉，天生不适合微笑，有女生些情书给他，其中一位写到，“你笑起来的样子，我再也没有忘掉。”
星辰习惯这种表白，除了女生的爱慕者之外，男生更是大胆的出乎意料。在高中的年纪，星辰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或者说站在颜值巅峰的人更爱的是自己，他就站在这个最爱自己的最高点，所以高中的时候他没有谈过恋爱，学校里一票男生女生只有流口水的份。
心跳的速度降下来了，身体也恢复了冷静。星辰把东哥这几天对自己的殷勤、热情和今天发生的事联系上了。东哥不是一个让他反感的人，刚刚从外面的世界来到这里，东哥的出现，对他适应这里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只是他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东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这样的关系不是星辰向往的，他更多的是把东哥当做一个前辈。好几天积攒的睡意又烟消云散。
5
今天的早饭合星辰的胃口，在家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做玉米面粥，方面快捷。在北方，新玉米磨成的玉米面做粥特别香，是当季的美味，虽然香味上照家里差些，问题出在粥的粘稠度，但聊胜于无。两碗下肚，把外面带进来的寒气都驱散了。
星辰把第三碗打回来坐定，东哥端着餐具盘坐在星辰的左边，把一颗剥了皮的煮鸡蛋轻轻放到星辰刚刚打回来的玉米面粥里，为了考虑营养，监区每周四天早餐提供煮鸡蛋。因为鸡蛋的到来，粥溢到了不锈钢碗的边缘。
“我吃鸡蛋了。”
“吃了吧。 晨，我.....”
“你不吃，那我吃了。”星辰有意的打断了东哥的话头。
东哥笑了，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把馒头递到嘴边咬下一大口。虽然他不确定星辰的真正想法，但至少表示星辰没有因为昨晚的事对他产生懊恼，这也是东哥昨天晚上一直担心到现在的事，此刻他可以把心放下。
“听说，这就是东哥的新欢？”说话的是一个星辰没有见过的人，此人长相很好的诠释了贼眉鼠眼这个成语，后面跟的是王建军，他们趁管教去吃饭替班的空档来到星辰和东哥吃饭的桌前，说话的人一只腿踩在星辰对面的椅子上，这种人在影视剧中顶多出现5分钟的角色，此刻把手伸向星辰的下巴，戏虐的用食指挑起星辰的头，这么狗血的镜头出现在星辰的早饭快结束的时候。
“我X你妈，黄大狗”，东哥怒吼着把不锈钢的餐盘砸向被他叫做黄大狗的人，黄大狗措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餐盘砸中脑门，身体向后倒在地上，东哥借势紧握餐盘，挥圆的臂膀向黄大狗咋去，旁边人正要拉架，被及时赶来的狱警用警棍分开二人，带走了。
星辰回到寝室，随后跟进来的王建国，瞪着星辰，没有说话，寝室内格外安静。之后的三天没有看见东哥，东哥和黄大狗被关进用于禁闭的小黑屋。
刘教官通知星辰，今天要搬到别的寝室，星辰下工以后，报着自己的行李，洗漱盆由刘教官帮他拿着，带着星辰朝新宿舍的方向走去。
6（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