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性对象

“他是个马术教练。”她说，然后站起来走到人圈的中间。

这是她这个月第三次参加苦情女性自救会，前两次她讲了一个抽动秽语综合症患者和一个消防员胖子的故事。当她讲到与性相关的话题时，变得格外兴奋，而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妇人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只能说他真的很棒，如果你看过他的高耸的腓肠肌和像树根一样的跟腱，你就会不言而喻他的那儿有多么结实美妙。”

几个听众相互使了使眼色，她听到一个人对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她就是这么不知廉耻，她的淫贱真是糟踏了她那一张漂亮脸蛋。”她便比刚才笑得更得意了，得意得连颤抖都忍不住从嘴角的细纹里抖落。

她对说话的那个中年妇女挤了挤眼睛，那个女人刚刚讲述了她的中年危机，因为哭泣而狂涌的鼻涕还没有擦拭干净，她在丈夫的钱包里发现了养女的裸照——实际上这样的剧情总是年复一年地发生，伍迪爱伦的故事就是其中一个。大多数妇女总是把别人的美艳当成罪恶，却又在没人的时候悄悄脱下衣服自赏，青春的速度让她们双乳下垂，最可怕的还是下垂的子宫，把呻吟变成了丧家之犬令人烦躁的哀泣。

“你知道和马相关的人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交媾。他喜欢把我的腿扛在肩上，或者，让我趴在粗糙的马槽上，苜蓿草和一种奇怪的豆子的香味扑在我的脸上，我听见他说：驾，驾，喉咙里全是爱的喘息。我就快要像马儿一样飞奔了。”

“他说我是最好的一匹马，他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教练之一。”她平静下来，回到座位上“可我还是没有办法，你们知道，实际上我也是爱他的，可每当我看到他背上那五颗错落有致的黑痣，我就忍不住又回到和过去有关的叹息中。那个标记真是我的梦魇。”

这是她说得最为诚恳的一段话，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听众在意，她们沉浸在她对马术教练的描述中，“再讲讲你们的那个事儿吧。”一个声音说，说的很轻，就像小偷的暗语，但很快得到了更多的附和。

但是她不再说话，褪色的笑意僵化在嘴角，眼神空洞地望着别的方向，仿佛睁着眼睛睡着了。

年轻的情感专栏作家在自己的书桌前枯坐，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好的名字来定义这个故事。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编辑不得不用换人来威胁她交稿。但购物单上猫粮那一项久久没有划去，她哀叹一声，突然想到前几天一个艺术家提到的一个概念，于是匆匆写在了题目栏里，就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没有首尾的句子——

曾经有个人憋着很久不说一句话，后来有一天他想通了，丹田积郁的气体往外喷射，于是他像飞机一样冲进了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