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老师毙的短剧,她没读,让我换一个,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这个的
“赵老师在吗”
吴芳轻轻推开半掩的门,她又后退了半步,头往后伸看着身后的长廊,是门卫说的楼道最深的办公室,她又往前探一步,把头浅浅的靠近门框,秘书耸了耸镜框,她半起身
“你说的是赵处长吧。”
“赵处长?”
“赵处长,赵文华处长。”
“来面试老资格教师的吧,已经截止了,对不起。”
吴芳将布包带往肩上推了推,走进了办公室,往后一靠,背手合上了门。她简单的扫了一眼办公室很大,分两件,里面的那件更大些,但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根木制衣架,不过没挂衣服,桌边还摆了支方凳,桌子上堆了两摞书,不齐,但能感觉到是因为常翻而不齐,整个屋子显得大而空。进门的是秘书的,墩了很多盆草,没开花,掩住了秘书的半个桌子,桌子摆着电脑,摞了不少文档。秘书坐下,把披在椅子上的外套套在了肩上。
“我找赵文华处长”
“好”
“好,你去里面坐吧,赵处长去开会了,去研究聘请老资格教师的名单去了,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也是来申请老资格教师的”
秘书又从椅子上站起,吴芳没往前走,还是站在门口,她拢了拢额角的碎发,头发已经有泛白的迹象了,但她收拾的很精神,发挽也很精致,轻轻的扬起嘴角对着秘书笑着,这种笑容会让人觉得很礼貌,也很慈祥,这种笑容怕是摆在这个校园最乱的班级里,孩子们也会安静下来尊重她。酒红色的风衣,配着一条明黄的丝巾,很少见的颜色搭配,大概往后推个二十年上海的一些明星喜欢这样穿,但搭在她的身上,好像她就应该这么穿,黑色裤子笔直的裤缝已经不太明显清楚,但显的还是很垂,没有膝盖这种地方的褶迹。秘书走出桌子,带着吴芳向赵文华的桌前走去,秘书拉出凳子,吴芳把包靠着凳腿放在脚下,包很鼓,要是不靠着,怕是会躺下。
“您先坐,赵处长开会应该快回来了”
“好,麻烦你了”
秘书虽从未见过吴芳,但推测应该是和赵处长是熟识的,很久没有人叫赵处长赵老师了,从赵文华调到这个学校来,因为知青的经历就直接进了学校管理部门,然后一步一步从部长到处长,赵处长这人也心性沉稳,按照他的资历,当上副校长是应该的,可他倒也不争,每次升官都是自动放弃,说自己就喜欢这个教学处的处长,没办法校长给他配了一个全校最大的办公室,他也什么装,办公室空荡荡的。
“您是赵处长的朋友吧,看您和赵处长年龄相仿,不,还要年轻”秘书笑着
“我俩一起当过老师以前在乡下,路过来看看他”
“那您和赵处长都是知青吧,赵处长以前也和我说过他知青的生活”
“嗨,一晃都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我给您倒杯茶吧”
“好,麻烦你了”
吴芳掸掸风衣的袖子,整了整别在领口的胸针,是支绿色蜻蜓。她俯下身子把布包塌下去边立挺起来。秘书把茶递向吴芳,吴芳接过,她看了一眼秘书的手腕,她带着右手带着一只玉镯和一根鸡血藤的手环,然后吴芳把茶杯放在桌上,她抻了抻左手的袖口,缩了缩手腕
“这是赵老师送给你的鸡血藤吧”吴芳笑着看着秘书
秘书用左手捏捏鸡血藤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赵处长自己做的,他自己做送了学校很多人”
“他年轻的时候就手灵活,喜欢动手,爱到山上背个小竹篓砍藤,然后到了晚上下了课,那时候没有电灯,只有油灯,他就拿油火烤,然后弯成手环,送当时的女生”
“哈哈哈哈,想不到赵处长年轻的时候…”
吴芳托起茶杯,凑到杯边抿了一口,
“这是日照的绿茶吧,是不是赵老师爱喝买的”
“您真厉害,赵处长就好这一口,每年都要自己去日照买茶,一买就好多,说实话,我喝着这绿茶,在绿茶里真不是算好的,但也便宜”
“你们赵处长还真不是图便宜,年轻时在日照当知青,他爱喝茶,山里不方便,也没法去外面买,后来听说山里也种茶,他就喝,喝多了也就习惯了,我有时候也买点”
秘书手机响了,桌子上嗡嗡的振着
“不好意思哈,我去接下电话”
秘书忙着向电脑桌走去,鞋跟很高,嘀嘀嗒嗒的敲着地板,打字机的响着,吴芳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是叠的很整齐的三角帕,她弯下腰,蹭了蹭皮鞋的鞋面,已经很干净了,因为确实干净,足够看见上面的几分灰尘,再一蹭就完美了,鞋面是很柔软的,穿的久,好牛皮才有这种品质。
“不好意思哈大姐,我有点事,要去楼下打印些资料,您先坐,处长应该快回来了,你俩好好叙叙旧”
吴芳半起身子,右手把发绺别到耳后,笑着“好的,麻烦你了”
秘书哒哒的走出了门,整个两间屋子就剩下了吴芳,她端坐着木凳上,像是坐在沙发上一样标致,两腿稍稍一斜,左手捧着右手放在大腿根,楼道里偶有传来的脚步声,不过有些匆匆,不像是赵文华的脚步,他年轻时候就走路慢,就是单纯的慢,不是发懒,他倒是勤快,人又开朗,是当时那群知青里,最让学生还有乡亲喜欢的那个。
吴芳轻轻拉了左手的衣袖,手腕处带了一只上海的手表,后面跟了一根鸡血藤,这根鸡血藤真是好看,包浆猩红,藤结出竟能泛出玉的光泽,她解开手表,拉开蝴蝶开关,摘下放到了桌上,又缩起手指,摘下鸡血藤,可能带的时间一长,这种植物纤维就会产生一定的固性,不好摘,藤结在拉出手腕时用力的扯着手背上松弛的皮肤,吴芳瞥眼门口,把鸡血藤揣进了风衣的口袋,然后又把手表带上。看了眼时间,四点十分。
吴芳有些想走了,二十年不见,不知道赵文华变了吗?吴芳脑子总觉得他变了,但是她深刻知道他又应该没变,和从前一样开朗,热情,勤劳,自己也没变,安静的生活,还是爱看电影,爱听歌,爱写日记。
四点三十分,吴芳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布包,她掏出了布包里兜的文档,她解开风衣的上扣,然后塞进了怀里,然后慢慢的一颗一颗系上领口的三颗纽扣,把布包正正的摆到了赵文华的桌上,依在两摞书中间。
吴芳走了出来,轻轻合上了门,长廊的尽头是她的先生,吴芳对着他笑着。
五点十分,赵文华走进了办公室,他还是那么精神,头发不多又黑又亮,他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布包,轻轻的拉开,是一整袋的香梨堆着,赵文华抓出两个,塞到了抽屉。
“小王,来尝尝日照的香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