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一起拍微电影
大约是在10年前,公司总部组织活动,具体是什么活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向所属公司征集短片,内容是要反映开发建设成果以及员工风采的真实故事。这任务自然得由综合部来完成了。
那时公司正在开发全市最大的棚户区改造项目,回迁房的建设如火如荼,公司的拆迁工作受到了多方关注,也得到了各级政府的肯定,有关拆迁的许多故事也为全公司人所了解。在主任的牵头下,经过综合办五人的商量,确定拍摄关于公司如何帮助一位患有精神病的女性被拆迁户的故事(以下为叙述方便,简称她为“疯子”)。故事脚本的起草交给了闯哥,请摄影师的任务交给了元子,我和小于参演,而我更是出演女一号。那时我们都还年轻,对于这件事充满了热情与干劲,对任务没有任何人推托,整个工作推进的十分顺利。
当年的闯哥,头顶盘踞得头发还是挺茂盛的,也充满了文学青年的才情与热情,脚本几乎是一气呵成,基本没有修改。元子则请来了省电视台一位栏目导演为我们全程策划并拍摄。在公司领导的支持下,经过与相关部门沟通,其他参演人员也很快确定下来。
拍摄那天是7月里的一个星期六,天气十分晴朗,气温很高。我们一行人早早到了项目现场,由于大家工作都很忙,因此准备利用这一天时间把片子全部拍完。其他人都不需要化妆,衣服穿自己的也就可以。只有我这个演疯子的女一号,在社区的办公室里,着实装扮了一番。几位业余“化妆师”和“服装师”忙碌着,七嘴八舌出主意的就更多了。换上了闯哥从他二婶那里淘来的老太太不穿的衣服,人马上就老气了许多,光脚上趿拉着一双布鞋,脚后跟还特意露在外边。小于给我编了两个小辫,本来小姑娘编得蛮好的,却要故意弄得乱蓬蓬的,头发上还给我放了两根草。脸上他们竟然给我抹了些烟灰,经过这么一倒饬,一个可怜的疯子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这形象与我在公司里的形象真是大相径庭,再加上我特意傻笑两声,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化妆过后,草台班子的拍摄就马上开始了,整个拍摄基本上是按照情节发展的顺序进行的。
第一幕的场景在尚未拆除的小学校二楼的社区临时办公室。内容是社区工作人员(小于扮演)气喘吁吁跑来向社区主任(社区王主任本色出演,整个故事的亲历者)汇报疯子丈夫去世,疯病又发作的事情。当时负责拆迁工作的郑经理(老宋出演)正在与主任谈工作,闻听后,三人马上赶往现场。虽然故事挺简单,但毕竟大家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会儿忘了台词,一会儿位置不对,也是反复了许多条后才完成。在拍摄这一幕时,所有的参与者,包括演员口中的疯子,也就是我,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还不时给个建议什么的。现在想起来这场面都感到特别有意思。
第二幕就是疯子丈夫去世,引发疯病的片段,场景安排在了小学校园门口的收发室。这里有一铺炕未拆,正好派上用场。演丈夫的是小岳,一个平时很健谈的壮小伙子,此时正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我则要扑在他身上,一边晃动他的身体,一边哭喊着,最后发出一声哀嚎,疯病发作跑向大街。难能可贵的是,无论我怎么做,小岳都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呼吸都控制得极好,把个去世的丈夫“演活”了。我呢,则是动用了自己对角色的全部感受,努力体会角色的心情,再加上导演的指导,表演还是挺到位的。最后一声哀嚎后,不顾一切地冲出屋去,正好院里也是有点乱七八糟的,跌跌撞撞往出跑,很符合角色此时的疯癫状态。记得一共跑了3次吧,导演就很满意了,还夸我挺有表演天赋的呢。事后,小于和我说,看到我的这段表演,她都有点要哭了。
接下来就是要表现疯子发病后的可怜状态:翻垃圾箱中的食物,被路人嫌弃推搡,看到别人抱着孩子上去逗弄,却遭到呵斥这些场景了。这些拍摄都是在大街上完成的,自然引来了不少的围观。那时,省电视台有一档百姓节目,都是普通市民出演的一些小故事,人气极高。我们当时在街上拍摄时,在一个小卖店前取景,主人竟然出来说要收费,我告诉他我们是开发公司的,他才作罢。在他店前取景,主要是因为墙上那个大大的“拆”字。导演让我蹲在墙脚边,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来往的车流。我努力寻找那种感觉,让自己的眼睛尽量表现出空洞的眼神来。
在表演翻垃圾箱时,不记得是谁给我去买了个面包,我一手拿着面包往嘴里塞着,一手做着在垃圾箱里翻找的样子。7月里的垃圾箱,味道可想而知,头顶还围绕着嗡嗡叫的苍蝇,但我当时根本没有在乎这些,尽量把头往里探,手往里深,希望画面尽可能真实些。
为了表现路人对疯子的嫌弃,导演想找个人狠狠把我推倒在地。于是我们就临时把小方拎了来。这小子长得比较壮,而且一脸络腮胡子,很是符合导演的角色设定。小方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拍摄的时候却对我下不去手,不太敢推,而且推完就会下意识地伸手想拉我。经过几次尝试,小方才狠下心来把我推倒在地,这个镜头最终也完美地呈现在了片中。此外,导演还从抱孩子围观的一个妈妈那里借来一个挺埋汰的小孩(当时我那样的打扮都有点不想抱他,可想而知这个孩子的妈有多邋遢),我抱着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表现出一种绝望的状态。
疯癫状态拍完后,我们转场到已经入住的回迁区里,拍摄病好后的疯子对新家的喜爱及新生活的憧憬。最后回到公司,把司机班临时整理一下,充当医院,拍摄公司出资为疯子住院治疗,郑经理前来探望以及社区主任对她的关怀这些场景。
具体多长时间完成了全部拍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拍摄完成后,回到办公室里,我又按照导演的安排录制了几段画外音,对剧情进行些说明和补充。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一段台词中有“不久”这个词,第一遍时我说的特别快,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导演给予了纠正。这事事后在一段时间内成了我和闯哥之间的一个梗,他会时不时学我的口气说个“不久”,然后我俩就会大笑一阵。
在期盼中我们迎来了导演剪辑好的成片,记得是在导演的办公室里看到的。当时我、元子和闯哥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我们共同的作品。导演通过许多景物的特写镜头,再配上合适的音乐,串联和推动着故事的情节,衬托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印象特别深的是屋角的蜘蛛网,屋顶上的枯草,这些小细节,恰恰完美地烘托出了主人公的生活状态。那个大大的“拆”字,更是突显了角色失去亲人又将无处安身的内心绝望之情。真不愧是专业导演,经过他的妙手,使我们谈不上演技的表演呈现出了最好的效果。片子拿回公司,立刻引起了全公司的轰动,获得了一致的好评,让我们所有参与者都倍感欣慰与自豪。
片子上报公司总部后,虽然没有获选,但是却给我们所有的参与者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如今,公司开发的棚改项目已经变成了城市一角的美丽风景,昔日的同事们联系也少了许多。当时的参与者有的身处异地,留在本市的也因为公司的变故而各奔东西了,但是相信每个人都还记得这段有趣的经历,这是我们共同奋斗过的见证。
片尾彩蛋:我把成片拿回家里,儿子和家人一起看。儿子边看边大哭,那时他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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