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鳖看图记

2015.10

陕西历史博物馆壁画展

李重润墓道西壁四块画面拼成的整幅壁画，高3-4米，长十几米。大小即足以初见慑人。以巨大界图表现的阙楼，台基楼殿乃至斗拱窗栅之类构件都清晰写实，压住了整个阵脚。往后是填满画面但层次分明的仪仗，不明仪制的人也可从装束种类和车马形制之丰富窥见规格。西壁的颜料剥落恰到一个好处，不损完整而有沧桑。近看是胶泥板壁之间颗粒感明显的颜色和线条，但退后三步，弘丽高峻的城阙、车马卫队、红旗列戟，以及远处因为高光泛白而仿佛积雪的、林木蓊郁的终南，突然完整鲜明地浮现出来。

这是之前在国内看展不曾有过的审美体验（No offense）。除了因为画作的体积质量、以及少见的整块建筑题材，恐怕还因为这样巨大的图画，偏偏极其写实。没有装饰元素，从内容到风格全都是实际的，这实在是实践“事死如生”的墓葬绘画的最高峰。敦煌之类洞窟寺观里，并不是没有相似巨大的壁画，艺术水平也未必低过此处，但毫不依赖夸张华丽的线条轮廓或重复连贯的装饰性元素填满巨幅的画作，我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懿德太子墓和章怀太子墓壁画风格现实而有力，边框没有装饰性的蔓草，图中没有不依于物的云气，人物穿着表现如实，也没有满壁生风的衣袂飘带，唯一呈现动态的，是画面偏上方飘扬成列的红旗；但是在巍然高耸的城阙之下、寂然镇定的队伍当中，这连绵浮动的旌旗也显得无比严整，反倒产生具有威压感的、缓慢的动态。